黑霧已經重新顯出半個人形。
≈ot;你到底……是誰？≈ot;
被蛟撕碎的黑霧殘渣懸浮在蛟的頭頂, 也聚攏成一個≈ot;半人形≈ot;, 藏在霧氣中的眼睛打量著這個過於龐大的妖怪, 目光掠過脊背處的幾道特殊花紋, 一怔, ≈ot;原來……是你啊。≈ot;
飄在上方的黑霧鑽入蛟爪下，彙聚成一體, 模糊不清的五官逐漸顯露出來，張鈞霆麵帶笑意，語氣溫和：≈ot;沒想到千年過去，我的小蛇都成功化蛟了。≈ot;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蛟嗤道：≈ot;本尊是天生蛟類，何時做過蛇了？≈ot;
黑霧慢慢又爬上張鈞霆的臉，≈ot;天生……為蛟？≈ot;
蛟道：≈ot;當年不慎落到你的手中, 漲了不少見識。可你倒是沒什麼長進, 到現在連蛇蛟都辨認不清。≈ot;
張鈞霆沉默了許久，悠悠歎道：≈ot;小蛇都長得這般大了。≈ot;他語氣漸慢，似乎是在回憶：≈ot;怪不得用了那麼多法子，你都褪不下蛇皮，害貧道的法器耽擱了大半個月也沒製成。≈ot;
蛟眼神寒冷，讓一隻蛟去蛻蛇皮，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那些對付蛇的藥水雖沒有對他起效，卻也讓他吃了不少苦頭。
若不是後來清虛宮又抓來了一條蛇妖，他都懷疑張鈞霆可能會直接拿著刀子來剝下他的皮。
≈ot;你太自大了, 張鈞霆。深淵裡的妖怪隻要得了勢，毀掉清虛宮也隻是彈指間的事。你以為有華國百姓的供養, 便會一直不死嗎？≈ot;
≈ot;凡間之外，有深淵，更有上界無數。你的眼界太狹隘了，對付你的法子，光是我知道的便有上百條。≈ot;
張鈞霆終於收斂了笑容。
蛟卻笑了：≈ot;但你這樣的人，實在不值得本尊浪費時間去折磨。≈ot;他壓低聲音，任由黑霧彌漫上身：≈ot;苦熬千年為了什麼？出去以後繼續受萬民敬仰嗎？可惜，你隻等來了我，連下輩子的希望都沒有了。≈ot;
黑霧爆發出淒厲的叫喊，下一刻，通道內歸於平靜。
蛟拍了拍尾巴，一口吞食了張鈞霆的魂魄。
在對付仇人上，他遵循的一向都是快刀斬亂麻。
恐怕連張鈞霆自己也沒料到，千年為鬼，結局竟是如此。
他忍受了那麼久的痛苦與煎熬，沒有等來絲毫的慰藉，隻迎來了徹底的湮滅。
冥冥之中，似乎正如金龍所說，自有天道。
蛟記得自己曾對張鈞霆說過：≈ot;深淵靈氣充裕，遍地重寶。≈ot;
狡猾的≈ot;蛇≈ot;在那時起，便埋下了災禍的引子——也許是這話勾起了張鈞霆的貪念，也許是那些毫無反抗能力的小妖助長了張鈞霆的自信，最後他下定決心冒險闖入了深淵。
而那裡……怎麼可能是靠著旁門左道就能生存的地方？
無論什麼原因，張鈞霆生前害了無數小妖，之後下場慘烈，煎熬千年後，更是等來了曾受他迫害的≈ot;蛇妖≈ot;，最終魂飛魄散。
萬民供奉又如何？騙來的終究是虛假。
至此，曾經縈繞在心頭的人徹徹底底死透了。
張鈞霆的殘魂消失後，周圍一下亮了起來，那層罩在珠子外的≈ot;灰紗≈ot;也在同一時間消失了。蛟敲碎了周身的石壁，用身體向側邊上方擠出一條新的地道。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碎石掉落在身上，身後似乎有龍吟聲。蛟身形一頓，繼續往前走去。
張鈞霆應該挖了很久，地道已經很深。他再往前走幾步，便覺得前方土石鬆落，隱隱有塌陷之勢。蛟騰躍而起，向上飛去，不一會兒看到了頭頂石縫間漏進幾絲亮光。
嶙峋山坡之上，頂出一顆巨大的黑色蛟首。他先是眯著眼適應了一會兒光線，隨後慢慢鑽出身體。
深淵的天一向是灰色的，今日不知怎麼回事，透出了些許金色的微光，整片天地似乎更亮了一些。
黑乎乎的長條盤踞在一塊小土丘上，背光望著遠處的景色。
金龍追上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ot;你真慢。≈ot;
他聽到蛟不耐煩的聲音，走上前，身形逐漸恢複成原型大小，將陷入莫名感懷的蛟圈在懷中。
≈ot;你在等我嗎？≈ot;
蛟冷笑：≈ot;本尊剛上來沒多久，老遠就聽到你的叫聲，自認現在還跑不過你，又何必白費力氣？≈ot;
金龍歎了口氣。
也不知這洞中潛伏著什麼鬼怪，雖然並不會給他造成威脅，但障眼法多了也實在麻煩。加上蛟在前頭弄出的一堆動靜，他被下落的塌陷的山石掩埋，就又慢了幾分。
這是蛟第二次在自己跟前被拖走。前一次他尚還失憶，緊張也是情理之中；這一次他已什麼都記起，但那份心情似乎沒什麼變化。
金龍道：≈ot;我想到一個地方，適宜閉關而且位置隱蔽，平日裡不會有旁人打擾。≈ot;
見蛟望過來，他心頭一軟：≈ot;我背你過去。≈ot;
蛟沒有動作，靜靜注視著他，意味深長道：≈ot;蠢龍，你對我那麼好，若是有一天後悔了，可沒人賠你。≈ot;
龍行於天，瞬息千裡，須臾之間，蛇窟已被撇在身後。餘光看到底下煙塵彌漫，隨著≈ot;轟隆≈ot;一陣巨響，接連經受了龍、蛟衝擊的蛇窟終於不堪重負，向下凹陷成了巨坑。
忽然，藍色巨龍破山而出，於半空中發出聲聲巨吼，順著山風送向遠處……
蛟也聽到了聲音，吟聲似在呼喚，他看向龍，不安地動了動身體。
金龍問：≈ot;怎麼了？≈ot;
他非但對老龍的呼喚無動於衷，還反過來詢問起蛟。
蛟想了想，湊到金龍耳邊道：≈ot;沒事，你再快一點。≈ot;
這是心虛了？
金龍笑了笑，示意蛟攀緊了。
身後的龍吟持續了很久，直到視線中再看不見蛇窟，那聲音也漸漸停息了下來。
過了很久，老龍始終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回應，他望了會兒遠處，緩緩落回了平地。
鶴妖負手而立，見同伴終於折騰完了，才開口道：≈ot;怎麼，不是晉明？≈ot;
老龍麵沉如炭，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