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已修)(1 / 2)

恰逢雨連天 沉筱之 5611 字 7個月前

柳朝明是為仕子鬨事來的。

春闈至今,仕子聚眾鬨事共十五起,有狀子遞到大理寺、都察院,狀告春闈主考裘閣老徇私舞弊。

科場案非同小可,柳朝明與張石山商議後,隻簡略奏明聖上,決定等傳臚之後徹查。

當務之急,是傳臚當日的安危。

傳臚大典過後,狀元遊街,一甲三人自承天門出,途經夫子廟,至朱雀巷,一路當嚴防死守,萬不能出岔子。

楊知畏道:“明日我在宮中,府衙一切事宜當聽孫府丞差遣,依柳大人張大人的意思,凡有鬨事的,一並抓回衙門。”

孫印德掐死楊知畏的心都有了,狀元遊街,眾百姓爭相競看,當真有人鬨事,混在百姓裡頭,哪能那麼好抓?

他堂堂府尹避難都避到宮裡頭去了,還將這苦差事甩給他?想得美。

孫印德撩袍往地上一跪:“遊街治安是由五城兵馬司負責,當真有人鬨事,那下官豈不要跟兵馬司指揮使大人要人?下官區區一府丞,指揮使如何肯將人交給下官?”

楊知畏道:“這你不必憂心,我會將府尹官印留與你。”

孫印德又道:“若下官帶衙差去巡查治安,京師衙門又由何人坐鎮調度?”

楊知畏見他推脫再三,不悅道:“自當由劉推官頂上,署內事宜繁多,但也不是離了誰就不行。”

劉義褚聽了這話卻為難道:“下官平日裡審個案,寫個狀子倒還在行,奈何舉子出身,不熟悉傳臚的規矩,恐難當此任。”

張石山麵色不虞:“堂堂京師衙門,連個知儀守禮,調度坐鎮的人也找不出?”

周萍借機道:“回稟大人,衙中有一知事,乃進士出身,當年受教過傳臚儀製。”

張石山自然曉得這個人是跪在退思堂外的蘇晉。

外頭風雨交加,他心心念念後生的安危,聽了這話,順勢道:“便命他進來說話。”

少傾,蘇晉站在退思堂門檻外,跟張石山柳朝明行禮,她淋了雨,唯恐將濕氣帶進去,並不進堂內。

張石山原想讓她去換過衣裳,但柳朝明一到衙署便麵色森然,張石山怕再對蘇晉寬宥,惹他不快,便開門見山

道:“你既是進士出身,想必熟知傳臚大典的規矩,你便從唱臚起,自遊街畢,一一講來。”

蘇晉應是,方說了兩句,柳朝明冷聲打斷:“聽不清。”

蘇晉頓了一下,隻好大些聲從頭講起。

春雷隆隆,急雨下得昏天暗地,柳朝明臉色森寒,再耐不住性子聽下去,將茶盞往案上一擱,訓斥道:“是沒人教過你該站在哪裡回話麼?”

退思堂鴉雀無聲,蘇晉道:“回大人,下官一身儘濕,恐將寒意帶進堂內,若叫各位大人沾染上病氣,該是下官的罪過了。”

柳朝明的麵色更加難看:“那你還杵在這?”

他的話沒頭沒尾,儼然一副要定罪論罰的模樣。

蘇晉稍一遲疑,跪地行了個請罪的大禮,匆匆退了下去。不稍片刻,她便回來了,換了身乾淨衣裳。

雨細了些,春陽掙脫出雲層,灑下半斛光,將退思堂照得一半明一半暗。

蘇晉抬起眼皮,覷了堂上一眼,柳朝明沉默寡言地坐在光影裡,方才的戾氣已散了不少,眉梢眼底露出一如既往的高深。

她鬆了口氣,依張石山所言,將傳臚的規矩仔細說了一遍,無一不妥。

張石山點了點頭,命一乾人等悉數退下,隻留了蘇晉。

他囑咐道:“雖說明日留你在衙署調度是以防萬一,但孫印德是個靠不住的,你這一日要多留心些才好。”

蘇晉稱是。

她雖換過衣衫,但發梢未乾,泠泠水意稱著修眉明眸,清致至極。

柳朝明的目光在蘇晉身上掃過:“明日,我會命刑部給你送個死囚過來。”

又是句沒頭沒尾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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