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晉笑道:“這卻好說。”
顧雲簡一揖謝過,看了?立在身旁的婢女一樣,那名婢女會意,隨即呈上來
兩柄折扇。
折扇的扇麵是空白的,隻有右下角點著三兩枝桃花。
蘇晉想了一下?,先?提了?筆,寫了?一句“漠漠一江風雨。江邊騎馬是官人,借我孤舟南渡”。
沈奚看了?這折扇,沉默了?一下?,也提了?筆,寫的是“掃卻石邊雲,醉踏鬆根月。星鬥滿天人睡也”。
寫完後,又笑盈盈地與顧雲簡道:“整個京師墨寶最好的不?是我與時雨,你好歹是都察院的禦史,等要走當日,去跟柳昀求一幅字,看他可願給。”
顧雲簡聽了這話,嘴上應是,心裡卻想著沈蘇二位大人好歹好說話一些,跟柳大人提與公務無關的話,他怎麼敢?
蘇晉與沈奚再與趙衍一點頭,由顧雲簡引著往府門去了?。
二人方走至外院,忽聽外頭小廝顫著聲高喊一句:“太子殿下駕到——”
整個趙府聞聲嘩然,須臾間,隻見赴宴的賓客女眷一下?子全都湧到前院來準備參拜,蘇晉與沈奚抬目望去,朱南羨正自府門走下?台階,見了?他二人,愣了一下?問道:“你們這就要走了?”
因這廂裡裡外外都跪著人,兩人還是與他行了?個禮,蘇晉道:“回殿下,是,部衙裡還有些事,臣與青樾趕著回宮去。”
朱南羨點了一下?頭:“那好,我……本宮去跟趙衍道個賀,立刻就出來,你且等等本宮。”
說著,往內府走了兩步才?似是反應過來,與周圍跪著的人說了?句:“平身。”
一眾人等起了身,見沈尚書與蘇侍郎要在此等著太子殿下,連忙退得遠遠的去了。
蘇晉這才?想起這一路來記掛的事,問沈奚:“你方才說年初嶺南軍資軍費的賬冊出了問題,可這本賬冊做好後,我還在都察院,是我與錢月牽一起核查的,後來呈給柳昀,他也仔細看過,都不曾察覺任何不?妥之處。”
沈奚道:“我正要與你說這事。”他想了想,“這賬本明麵上是沒有任何不?妥的,花費銀錢的數目是對的,各物資的價錢也是對的,從兵部那頭核過來的數目還是對的,獨有一樣奇怪——賬目裡,沒記清楚究竟買了多少物資。”
蘇晉皺了一下?眉:“我沒聽明白。”
沈奚道:“打
個比方,我給你十兩銀子,你拿著十兩銀子去買一兩銀子一袋的鹽,買了十袋回來。然後你就會記賬,物資是鹽,單價一兩,買鹽十袋,共費十兩銀子。這看起來沒問題對麼?可是,這賬目裡的一袋鹽究竟有多重?你寫了?嗎?是一兩還是一斤?我怎麼知道我這十兩銀子是買了?十兩鹽還是十斤鹽呢?
“年初嶺南軍資的賬冊就是這個問題——許多計重物資的究竟買了多少沒有寫明白。”
蘇晉道:“這個柳昀其實提過,我與錢月牽還自兵部那頭借了?他們的物資記錄來看,那裡是計了?重?量的,隨後又算過一回,仍沒有任何差錯。”
沈奚道:“有一種情況——如果?,有人拿銀子合在戶部的銀子裡買了物資,在兵部清點物資前,又將這筆多出來的物資神不?知鬼不?覺地運走,你們這樣是查不出來的。”
蘇晉皺眉:“還能有這樣的事?”
沈奚道:“按理應該不會,因為沒什麼意義,貪也貪不了?半個子兒,囤也不?好囤。”他說著,也鎖了?眉,“我之所以會起這個疑,是因為這筆賬是杜楨親自記的,杜楨在戶部十五年,現已是右侍郎,既然這本賬每一筆款項都這麼明晰,他為何不?寫明白?以他的資曆,不?該犯這樣的失誤。”
蘇晉道:“當時錢之渙致仕,你被降職,戶部獨他一人撐著,忙不?過來也是常有的。”她思忖了?一下?又道,“但凡事多留一個心眼總沒錯,你是何時發現這事的?”
“今日一早,龔荃來吵著問嶺南的軍資還有沒有餘的時候。”沈奚道,“事不?宜遲,待會兒我一回宮就查。”
蘇晉道:“你要怎麼查?”
她知道沈奚是個行事果?斷的人,今早既然發現了?端倪,想必早已發信給各商戶,讓他們將所出貨物及重量抄錄一份送來戶部。
“等這些商戶回信太慢,左右這筆賬是杜楨做的,我打算——”沈奚若有所思,隨即看向蘇晉,“眼下證據不足,到時你用你的春秋筆法幫我寫一份令狀,再派兩個刑部的人過來,直接將杜楨捆了?來審。”
蘇晉失笑道:“杜楨好歹是三品侍郎,我倒是願寫這個令狀,但是,單我刑
部出令狀不夠,還要與殿下?與柳昀請示過。”
沈奚道:“柳昀那裡我去跟他提,十三那裡你幫我與他說一聲。”說著,又看了?眼天色,“好了,我先?走了。”
蘇晉愣道:“殿下不?是讓你我等他?”
沈奚指了?指天上的月亮,笑嘻嘻地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七月初七,他讓你等,我等他做什麼?”又對跟在一旁的覃照林道,“老覃,你先?送我回宮,你家蘇大人待會兒自有人送。”
覃照林一下?就明白過來了,應了?聲:“好咧!”
沈奚與覃照林前腳走,朱南羨後腳就從內府出來了,一見蘇晉仍等著自己,揚唇一笑,走到她近前說了句:“走吧。”
蘇晉與他行了?個禮,隨他剛走了幾?步,忽見兩人自道旁疾步走上前來,撲跪在朱南羨跟前道:“太子殿下恕罪,蘇大人恕罪——”
朱南羨愣了一下?,認出這二人竟是朱荀與他的女兒朱郃樂,疑惑道:“怎麼回事?”
朱荀道:“方才是郃樂不?懂事,口無遮攔,竟隨意議起太子殿下的私事。但郃樂如此,也是因為小時候與太子殿下走得近,心憂殿下?的終身大事所致。沒成想讓蘇大人將這碎語聽了去,汙了大人的耳根子,還勞煩大人斥責,是臣教女無方,請殿下?恕罪,蘇大人恕罪。”
原來朱荀是看蘇晉在外院等著朱南羨,以為這位刑部侍郎要向太子殿下稟報他家小女的不?是,急急忙忙拉了?朱郃樂來致歉。
怎奈他一番話說得顛三倒四,一下?“私事”一下?“碎語”的,任朱南羨聽了半晌都沒聽明白——隻弄清楚了?一點,跪著的這二人約莫是說了?什麼,讓阿雨不悅了。
他側目看了?蘇晉一眼,見她端然立著,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於是隻好看向朱荀父女,分外肅然地說道:“蘇侍郎身為刑部侍郎,於禮法一向從容有度,你二人既勞她斥責,想必是很不?成體統了?。”
朱荀連忙磕頭賠罪道:“是、是,臣知罪,小女也知罪了?。”
朱南羨又在心中掂量,阿雨素來虛懷若穀,按理不?會與一名?小女子計較,要怎麼罰才?既不過分,又令她滿意呢?
他思考許久,板著臉道:“朱郃樂。”
“臣女、臣女在。”
“你明日清早進宮,跟戚貴妃與喻貴妃一並請個罪,先?跟她二人學抄兩年經文罷。”
作者有話要說:
小顧的結巴勞煩小可愛們想象一下,我就不哆哆嗦嗦寫出來了。
大家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