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一六一章(1 / 2)

恰逢雨連天 沉筱之 6115 字 7個月前

秦桑稱是,喚來一名內侍來代他駕輦,領命走了。

蘇晉對朱南羨道:“殿下雖派了人去搜捕杜楨,但青樾要審三品侍郎,還需刑部與都察院同時出令狀,臣這就回去寫。”想了想又道,“臣還要準備出使的事宜,明日大出殯不能隨殿下一同去皇陵,還望殿下代臣拜過故太子與故太子妃。”

朱南羨點頭道:“好,你天不亮還要趕路,早些歇下。”

言訖,將車簾放下,任內侍駕著輦車離開?了。

其實蘇晉方才的言語有些不妥,即便宮裡人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對蘇侍郎十分信賴,但她到底隻是臣子,祭拜故太子與故太子一事,怎麼能托付朱南羨這個儲君呢?

好在吳寂枝知道蘇晉是女子,略一思索,似是不經意地笑道:“都說太子殿下私底下待蘇大人沈大人十分不同,今日見識了,果真說是情同手足都不為過。”

蘇晉於是也反應過來,笑道:“我與青樾一路與殿下走過來,私底下不顧規矩,有些沒大沒小,好在殿下寬容,從來不怪。”又對候在一旁的戶部主事道,“你先回戶部,將這裡的情形與青樾說一聲,好讓他放心,待會兒若青樾那裡有任何狀況,勞煩你來刑部通稟一聲。”

主事忙道:“蘇大人哪裡的話,這是下官應該的。”

夜已深,宮禁裡除了值夜的守衛與內侍,四下裡靜悄悄的,吳寂枝提著風燈為蘇晉照路,一麵將她往刑部引,一麵道:“大人今日興致好。”

蘇晉愣道:“是麼?”

吳寂枝點頭道:“大人平日裡幾?乎不笑的,今日倒是笑了幾?回。”

蘇晉不由又笑起來:“興許是去了趙府的定親宴,沾了些喜氣回來。”

不遠處有兩名都察院的禦史走過,一見前方走來的竟是刑部的大人,連忙合手與蘇晉拜下,吳寂枝與他二人對揖過後,又說道:“聽聞今日趙府的定親宴,柳大人最後沒去成。”

蘇晉點頭道:“是,大人素來是個克己自律的脾氣,最講究今日事今日畢,先前被龔大人幾?個堵在奉天殿耽擱狠了,因此沒去趙府,連賀禮都是命他府上的安然與阿留送去的。”

吳寂枝道:“那

真是可惜了,還以為趙大小姐今日若能在妹妹的定親宴上見到柳大人,指不定又能促成一樁好姻緣呢。”

對上蘇晉詫異的目光,他解釋道:“哦,蘇大人可能不曉得,大約九年前,柳大人剛做禦史不久,趙府的大小姐趙婉姑娘就獨對他一人情鐘。”然而這話出口,他覺得不對,想了一想,搖頭笑道:“不過那時的柳大人還隻是柳昀,才十七,年少沉穩,睿智俊朗,又是名門之後,師從大儒,當時整個京師誰不想嫁柳昀?”

蘇晉愣道:“我隻聽過早年間,京師凡家有女,無?一不想嫁青樾。”

“唉,那不一樣。”吳寂枝道,又笑著說,“背地裡說人閒話不大好,好在都是寫陳年舊事,蘇大人與沈柳二位大人相熟,想必他二位不會介意。”

“那時有個說法,沈大人是風流招姑娘家喜歡,但要嫁還是當嫁柳昀的。”

“當時下官還在做巡城禦史,柳大人一入都察院,聽說求親的幾?乎踏破了老禦史的門檻。蘇大人您也曉得,孟老禦史自家還有個女兒呢,心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給柳大人與自家女兒訂了親。訂親之後,趙府的大小姐趙婉便哭了好一陣,聽說無?論去哪裡,隻要有人提起‘柳昀’二字就哭,她對柳大人情鐘一事就這麼傳了出來。

“後來沒幾?月,柳大人與孟家小姐成親前,那小姐薄命,染急病去世了。老禦史傷心了一陣,倒也看得開?,心想著趙婉小姐好歹是他看著長大的,除了太喜歡柳昀這一點有些出格外,樣貌品性無一不好,於是就想著乾脆幫柳昀做個主,將他的終身大事重新定了。

“不過老禦史將柳大人視若己出,凡事必顧及他的感受,定下此事前,將柳大人叫來跟前問,說你可願等三年,等趙婉大一些了,娶她為妻。蘇大人,您猜柳大人怎麼答的?”

蘇晉想了一想,沒想出來:“怎麼答的?”

吳寂枝失笑道:“就一個字,好。”

蘇晉訝然道:“就這麼應了?他是誠心的麼?”

吳寂枝笑道:“正是了,孟老禦史也是與大人您一般想法,且他是個耿介的脾氣,當下就問柳大人,你是真願意,還是順從我?趙大小姐你是見過幾

?回的,你記得她的模樣麼?

“柳大人說應該記得,結果孟老禦史問高矮胖瘦,問芳齡幾?何,大人他一個都答不上來。老禦史氣個半死,問那你為何說好?柳大人說,老師待學生恩重,這是小事,老師說是就是了,學生總不能在這種小事上拂逆老師。”

蘇晉笑道:“這倒像是柳大人的脾氣。”

吳寂枝道:“後來有一回,下官為老禦史送城北巡城禦史的名錄,恰好在都察院聽到老禦史與從前的刑部尚書沈拓沈大人提起這事,他當時也沒避著下官,隻說,柳昀這輩子孤孤單單的,於情緣親緣都太寡薄,他急著為他定親,其實是怕自己走了以後,柳大人再無?人可以說話,其實私心裡,他希望他能娶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還說柳昀的性子注定一生?克己自苦,能有一樁遂心如願的事也好,所以幫他將與趙府的親事推了。也許是老禦史這話有些惆悵,叫下官聽了十分感慨,這麼多年了都記得深牢,時常在想,柳大人這樣的人物,要怎樣的女子才能令他喜歡,讓他遂心呢?”

蘇晉道:“我初識柳昀,也疑惑他這樣人品為何還是孤家寡人,後來相識久了,才發現他有一套自己的法度,待事待物雖十分嚴苛,但律己更勝於律人,叫人欽佩有加,他的心思或許本不在這些他認為的‘閒事’,‘小事’上頭。”

吳寂枝笑道:“蘇大人說得正是,倒是下官拿凡心度聖人了。”

二人說話間,刑部已至,因蘇晉明日天不亮就要離開,一走幾日,刑部各公堂裡直至此刻還點著燈,多得是值宿辦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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