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姑娘來此尋花某,是希望在下助姑娘奪回王朝財富?”花滿樓沉聲道。
“我所求並非如此。”單鳳搖搖頭,“丹鳳從未想過依靠他人之力奪回王朝財富或是處死亂臣賊子。金鵬王朝早已不複存在,做這些其實都沒有任何意義。”
花滿樓露出驚訝之色。
“更何況,舊臣叛變不過是人之常情。王朝覆滅後,我父便如喪家之犬,既不能許以舊臣高官厚祿,又不曾擁有令萬眾臣服的王者之才,主弱而臣強,叛變是必然會發生的結果。時世如此,非人力所能改變。”
雖然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單鳳看得清清楚楚,不覺得上官謹上官木之流十惡不赦,但人皆自私,如今她成了局內人,自然不可能因為看透了人之常情便真的放下了恩怨。
豺狼虎豹之心,已昭然若揭,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麵,單鳳若躺平不反抗,那便隻能淪為豺狼虎豹飽餐一頓的鮮肉。
這些亂臣賊子,單鳳於公於私都不可能放過他們,但誅殺這些人卻不能靠賣慘博取旁人的同情,仰仗他人之力來達成目的。
不過,這些話就沒必要與花滿樓細說了。
“公主心如明鏡,通透靈秀,在下遠不能及。”
滿樓眼中浮現出驚歎之色,他聽出單鳳話中毫不作偽的真誠,俊臉上的柔色加深了些許,“不知在下能為公主做什麼?”
單鳳抬眸深深望了他一眼。
花滿樓確實是個極為溫柔妥帖的人物。分明是單鳳求上門來,他話裡話外卻是將自願為單鳳解難,免了她的尷尬與為難。這個人情,單鳳記下了。
“我確實有一事想要求助於花公子。”
“公主不妨直說。”花滿樓從善如流,他相信一個通透靈秀的姑娘絕不會提出過分的要求,而他也很樂意幫助這樣的好姑娘。
“我父王臨終前,曾將家族藏寶之地告知於我。但天下無不透風的牆,上官氏遺寶在有心人眼中早已不是秘密。”
單鳳眉間微蹙,“偏偏我生來六脈斷絕,體質孱弱,習不得武提不動重物,毫無自保之力。便是有暗衛相護,恐也難以從豺狼虎豹手中全身而退。因此寶藏雖好,但於我無異於小兒抱金過街……”
說到此處,單鳳苦笑著搖搖頭。
“那麼公主是想……”花滿樓適時接口,眼底浮現出憐惜之意。
“我聽聞花公子的兄長在朝廷任職,我想請公子為我引薦一下。丹鳳願將上官氏遺寶獻於明皇,換取朝廷庇護。丹鳳所求不多,隻要能有一容身之地,讓我以此殘軀守著王朝最後予我的尊貴,安穩度過餘生。”
一個柔弱無辜的絕色佳人願以獻上全部身家尋求男人的庇護,任是再鐵石心腸的男人也做不到無動於衷吧。
更何況花滿樓本就是個溫柔體貼的君子。
這個要求遠比花滿樓想象中的更簡單,他側頭望向單鳳的座位,入目是一片黑暗。
但此時此刻,花滿樓心底湧現出淡淡的惆悵與愛憐之情:“公主,你其實可以求得更多些……”譬如提出讓花滿樓保護她。
花滿樓斷然不會拒絕。
單鳳搖搖頭:“花公子願意為我引薦你的兄長已是善心,丹鳳豈能等寸進尺索求更多?”
花滿樓不可能庇護她一輩子,而單鳳在花滿樓麵前示弱賣慘,句句真話也從來不是為了謀得這個男人的保護欲。
雖然恰到好處的保護欲能讓她行事如虎添翼,但曾經在遊戲世界中看過了太多的恩怨情仇,單鳳情知有些感情算計過了就變成了阻礙她前行的累贅。
更何況,她從未想過算計彆人的情愛。
“辦成此事需要耗費些時日。”花滿樓輕歎了一口氣,轉移話題道,“姑娘若是不介意,可在這百花小樓裡暫些時日。”
“多謝公子。”
單鳳聽出花滿樓話中的維護之意,這一次她沒有拒絕,而是順勢應下了。
花滿樓唇邊含著淡淡的笑意:“在下略通醫理,先前聽聞公主身具絕脈,若是公主不嫌棄,就讓在下為公主診治一番如何?”
“有勞公子。”單鳳聞言便將手臂搭在了桌子上。
花滿樓指尖輕輕的搭在了單鳳的手腕上,脈搏跳動之聲傳來,他的俊臉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天生絕脈……餘毒未清……”上官丹鳳的身體不同於她口中的輕描淡寫,分明已是一副油儘燈枯之相。
“花公子不必為難。”單鳳見他眉峰緊蹙,善解人意地柔聲勸慰道,“花開自有花落時。丹鳳雖是殘軀一副,但生死本就是人世常態,公子何須掛懷?”
花滿樓微微愣住。
單鳳又道:“我來時常聽人惋惜公子目不能視,公子以為如何呢?”
花滿樓一怔,但隨即便溫聲笑道:“花某慚愧,竟不如姑娘看得透徹。”
與聰明人交談一點就通。
“公子謬讚了。”單鳳心道,並非花滿樓看得不夠透徹,而是他確實是個能讓人心生歡喜的君子。
話落,兩人相座而笑。
頗有幾分得遇知己的惺惺相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