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蒼茫,海浪拍打著陡峭的礁石,浪聲濤濤回蕩不休。
一輪冰月自海中緩緩升起,清冷的霜華散落在蕩漾的海麵上,泛起粼粼波光。
遠遠地,一艘毫不起眼的貨船踏浪而來,懸掛在船頭的紅色宮燈在昏暗的夜色裡仿佛引路的指明燈般明亮醒目,燈光衝破了蒙蒙夜霧,散出圈圈絢麗的光暈。
戌時三刻,南王接應的船隻姍姍來遲。
“看來,南王並不相信城主。”
單鳳站在海風中,望著不緊不慢駛來的航船,眼底染上玩味的目光。
南王多疑謹慎又自大,他拋出誘餌威逼利誘將葉孤城拉上賊船的同時,實則並未輕易交付信任,始終存了試探猜忌之心。
不僅故意推遲行程,比約定時間晚來許久,更是暗中派人盯緊了飛仙島與彆院,這是生怕他們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與朝廷聯手坑他啊。
不過想想也是,事關皇位,南王若無萬全的把握,怎麼敢在葉孤城麵前將此事和盤托出?他若是在這等大事上掉以輕心,墳頭上的雜草早就三米高了吧。
“南王那樣的老狐狸,根本不可能相信任何人。”葉孤城接話道。
“確實。”單鳳認同的點頭。
反正他們也沒想過獲取南王的信任。而且重要的消息早就被單鳳暗中傳遞出去了。
玩家們哪怕遠在萬裡之外,也能同步接收到單鳳傳出的消息,這會兒南王要造反之事早已被呈在了禦書房的案桌上,南王此時做這些試探防備,都已成了無用功。
入夜以後,海邊的晝夜溫差大,迎麵吹來的風裡含著一股濕鹹的海腥氣。
烈烈海風吹起單鳳裙裾飛揚,絲絲涼意侵體,她反射性的打了個寒顫。
葉孤城敏銳的察覺到單鳳身上的冷意,心中忽而一動,手掌握住了單鳳微涼的柔夷,一股內力通過兩人相觸的掌心緩緩流向單鳳的經脈之中。
霎時,暖流溫柔的遊走在單鳳的經脈之中,源源不斷的暖意霎時衝散了絲絲縷縷侵襲而來的濕涼,單鳳隻覺整個人都好似泡在了溫水裡,渾身舒爽。
“不必如此浪費。”
單鳳空著的手覆上葉孤城的手掌,不讚同的搖頭。
她的經脈沒辦法儲存內力,無論葉孤城輸送多少內力給她,也僅僅隻能解了身上的寒意,若是換了旁人,這麼多的內力都足夠打通奇經八脈,內功都能入門了。
最重要的是,接下來兩人還有一場硬仗要打,葉孤城這般毫不吝惜的消耗丹田內的內力,單鳳也擔心他萬一遇上高手圍攻或是勢均力敵之人時後繼無力。
“無妨。”葉孤城道,語氣含著幾分微不可見的溫柔,“一點內力而已。”
挺拔如竹如鬆柏的身形看起來可靠沉穩。
一陣一陣的暖流源源不斷的流向單鳳的經脈,令她的心中也充滿了溫暖。
兩人交談間,毫不起眼的普通海船緩緩停靠在距離岸邊三丈遠的礁石叢旁。
甲板上,背光處影影綽綽站著數道身影,有人自黑暗中悄無聲息的走進宮燈下。
那人斜襟短打罩衫,一副典型的漁民打扮,一張普通得丟進人群裡都找不出來的臉出現在單鳳與葉孤城的視線裡。
他抱拳行了江湖禮節,一雙鷹眸裡精光畢露,氣勢內斂。微微揚聲道:“兩位請上船,主人早已等候兩位多時。”
葉孤城反手摟住單鳳纖腰,身形微動,飛身而起,掠過長空,眨眼之間已輕盈無聲的落在甲板上。
身後,十數道身影緊跟其後落地,恭恭敬敬的跟隨在葉孤城身後。
那人鷹目中精明之色劃過,道:“葉城主,您的這些手下不能入內。主人隻召見了葉城主與陽城公主。”
葉孤城神色未變,身後領頭之人卻仿佛得到命令般躬身行了個禮,靜靜地站在甲板上如同一排雕塑般站立不動。
“走吧。”單鳳側頭無聲地看了一眼混在其中的玩家們,低聲道。
葉孤城鬆開手,兩人並肩踏入船艙。
引路的男人輕輕推開船艙的們,彎腰道:“兩位請,主子就在裡麵。”
葉孤城率先踏進船艙裡。
南王坐在屏風後的案幾前,麵前擺著一壺新沏的熱茶,茶香氤氳,香氣馥鬱。
單鳳輕輕一嗅,這是貢茶極品大紅袍。
這茶香聞起來不像是陳茶,更像是今年的新茶。
據單鳳所知,這極品大紅袍產量極低,往年不過產量不過五斤,但今年因乾旱導致極品大紅袍產量大幅度降低,上貢給宮中的也不過三斤。
南王連這隻供天子的極品好茶都能弄到手,這手伸得未免太長了。
而且與樸素簡陋的外表不同,船艙內布置處處精致奢華,紫檀木的案幾、純金的蛟龍香鼎,就連裝飾用的瓷瓶都是價值萬金的寶物。
就衝這船艙的布局,足以看出南王平日裡吃穿用度極其奢靡,連喬裝出行都不忘享受。
單鳳不動聲色地將周圍的環境看在眼裡,暗自冷嘲:他倒是一心一意成大事,可卻是好享樂而奢靡成風,這等心性比起坐在皇位上的那位便宜皇兄差了就不止一籌。
在單鳳打量南王的同時,南王渾濁的眼審視望著單鳳,深沉陰鬱的眼神仿佛如刀芒割在她的身上,一寸寸剝開她的心。
單鳳神色不安,臉上露出微不可見的懼意,下意識地避開了南王威嚴冷冽的眸光,腳步往葉孤城身側靠了靠,仿佛有了靠山般,那點兒懼意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強裝鎮定的神色。
葉孤城側頭垂眸看了單鳳一眼,長袖下的手安撫般的握住了白皙的玉手,而後冷冷地望向南王。
南王將兩人之間的舉動看在眼裡,眼底染上輕視,他收斂了厲色,露出爽朗和善的笑容:“這位就是陽城公主了罷?果然是個絕色佳人,難怪能讓城主傾心。快請坐!”
葉孤城牽著單鳳的手緩緩入座。
“來來來,給兩位貴客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