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見狀眼中劃過無奈之色，起身以內功烘乾了她的烏發。
隨侍的大宮女綰起單鳳的長發盤了個簡單的靈髻，將梧桐簪斜簪入她的鬢發間門。
“很美。”
葉孤城站在身後低聲道。
單鳳仰頭看著他，眉梢眼角間門儘是風情。
“餓了嗎？”葉孤城低聲問。
“有點兒。”單鳳道。
葉孤城嗯了聲，看向侍女：“擺膳。”
立刻有侍女福身應是退下。
膳食擺在隔壁的廳堂裡，隻隔了一條長廊。葉孤城伸出手，單鳳下意識的將手放在他的手裡，而後一路被牽著走到了廳堂裡。
兩人剛坐下，端著杯盤餐具的侍女們魚貫而入。
*
與此同時，花滿樓治愈了眼睛重見光明的消息如一陣風般飄向了整個江湖。
檀香嫋嫋而上，清雅的香氣彌漫一室。
花滿樓沐浴熏香後，靜坐在苦瓜大師的禪房裡等候齋菜。
苦瓜大師的全素宴乃是江湖一絕，不過苦瓜大師很少下廚，即便是興致來時整上一桌齋菜也不為俗客而辦。
禪房裡坐著三個客人，除了花滿樓，武林明宿的武當木道人外，便是聞香不請自來的陸小鳳。
菜還沒出鍋，但溢散的菜香已經飄進了禪房裡。
陸小鳳舉著一壺酒，就著這令人食指大動的菜香先灌了好幾口。
“這酒鬼！”
木道人笑罵著，滿臉陶醉的深呼吸一口氣道，“老夫聽聞這桌素齋是苦瓜大師為慶祝花滿樓恢複視力而開辦的宴席，老夫今日可算是沾了花滿樓的光，有口福了。”
為了這頓素齋，木道人特地脫下了常年不變的道袍，改穿了一身藍衫布衣。
花滿樓淺笑道：“勞苦瓜大師費心了。”
“花滿樓，你的眼睛當真好了？”木道人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花滿樓的眼眸，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但當他看到花滿樓黑白分明的眼中折射出的熠熠光彩，當即暢快的大笑道，“你這眼睛看上去確實與往日截然不同，看來是真好了。”
“幸得神醫相救。”花滿樓溫聲含笑。
“不過，你治愈眼睛的消息流傳出去，這江湖上怕是又要風波不斷了。”木道人忽而歎道。
“此話怎講？”花滿樓一怔，陸小鳳已好奇的出聲道，“這江湖上的風波與花滿樓何乾？”
“確實與花滿樓無關，但卻與他的眼睛息息相關。”木道人摸著美髯搖頭晃腦，“你們可知近來江湖上名聲大噪的繡花大盜？”
陸小鳳與花滿樓麵麵相覷。
“此人是一個月前突然冒出的，據說是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他不但會繡花而且還會繡瞎子。”
“繡瞎子？”陸小鳳猛地坐直身體。
“是，繡瞎子。”木道人擲地有聲道，“這個繡花大盜已經在江湖上繡出了七八十個瞎子！”
“此人竟如此殘忍！”
花滿樓的臉色忽然變得極為難看，他曾經是個瞎子，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那種終日不見光明身處於黑暗之中的感覺。
花滿樓熱愛生命，所以他從不因看不見而自怨自艾，即使看不見他還能聽得見聞的出摸得著，這全歸功於他性情溫和與心性豁達，但這並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的世界驟然陷入一片黑暗。
正是因為曾經感受過，花滿樓比旁人更能體會那種絕望。
“所以我才說花滿樓治愈了眼睛恢複視力消息流傳到江湖之中，隻怕要引起軒然大波了。”木道人道。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花滿樓與陸小鳳都聽懂他的言外之意。
神醫既然連花滿樓瞎了十幾年的雙眼都能治好，那麼治愈這些被繡花大盜繡瞎之人想必也不算太難。
撇開這些不談，江湖上最有名的瞎子除了花滿樓，還有一個便是無爭山莊的少莊主原隨雲。
無爭山莊號稱武林第一世家，即使近年來無爭山莊雖沒怎麼在江湖上行走，但其威名尚在。
無爭山莊這代的少莊主與花滿樓有著極為相似的經曆，都是幼年失明，氣度高華的翩翩溫潤君子，花滿樓恢複視力的消息流傳出去，恐怕第一個找上門的就是無爭山莊。
“神醫能治療眼睛不假，但……”陸小鳳歎道，“那種神藥絕不是輕易可得的東西。”
旁人不知，陸小鳳好歹在京城的葉府裡住了近半個月，他清楚得很，神醫是單鳳請來為花滿樓治療眼睛的，而且神醫每日換藥之前皆會麵見單鳳，因此他可以斷定他們所用的藥物皆由單鳳提供。
就如那日葉孤城與西門吹雪決戰紫禁之巔後外敷的保命神藥，想來都是金鵬王朝的不傳之秘。
想也知道，這種療效堪稱化腐朽為神奇的藥物，豈能輕易得到？
否則，單鳳早就替花滿樓治眼，何須等到今日？
雖然不知道單鳳替花滿樓治眼後，手中還剩多少藥物，但這個數量絕對不可能做到治愈所有人。
而陸小鳳心中劃過的念頭便是花滿樓此時所想，兩人再度對視一眼，心底便添了憂愁。
看來，他們得儘快將消息告知單鳳。
木道人察言觀色看出他們臉上的為難，長歎了一口氣道：“其實老夫也猜到了，神醫或許能力所限難以治愈所有人。”
俗話說不患寡而患不均，偏生這才是最麻煩的事情。
如果神醫無法讓七八十人恢複視力，手中藥物隻能治愈數人，那麼給誰治不給誰治又成了問題。
人人皆有親朋好友人人皆想恢複光明，這其中牽扯的利益與關係網可大了去了，木道人稍一深思，隻覺為難得很。
“齋菜來了！”
交談間門，苦瓜大師端著飯菜上桌，招呼幾人吃飯吃菜。
“開飯咯！先吃飯再說！”
陸小鳳吐出一口濁氣，率先拿起筷子。
木道人、花滿樓也執筷入桌伸向菜盤。
花滿樓看似捧場，實則滿心愁緒，美味的菜肴入口，卻絲毫沒有品嘗出滋味兒來。
“敢問花滿樓花公子可在？”
忽地，禪房外傳來一聲叫門。
“屬下無爭山莊少莊主原隨雲隨侍，我家有要事主人求見花公子。”
眾人具是一怔，下意識地望向花滿樓。
“來的可真快。”陸小鳳嘀咕道。
說曹操，曹操到。
花滿樓心底暗歎著放下筷子。
看來苦瓜大師精心烹飪的這頓齋菜，他是無福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