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致拱手彎腰施了一禮：“今日世子受驚，還請王爺早些回去陪陪世子，世子還小，怕是要多費些心思陪伴。”
北靜王愕然看了賈致一眼，旁人都是上趕著跟他攀交情，沒想到賈致卻將這到手的機會往外推，話裡話外竟是讓他早些回府。
眼角餘光瞥見賈代善臉上的懊惱神色一閃而過，賈致心裡簡直樂開了花。
人是他救的，他可不想將承情的機會讓給這個便宜爹。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早早下了逐客令讓北靜王回去，不給他任何機會利用他接近北靜王。
“多謝三公子提醒，是我疏忽了，”北靜王站起身來，朝賈代善抱抱拳，複又將目光落在賈致身上，“說起來三公子也受了驚嚇，那我便不打攪了，三公子留步，趁早歇息。”
“王爺慢走。”
賈致確實累了，他不想再應付賈代善和史氏的盤問，眼瞧著賈代善親自作陪送北靜王出去了，便朝史氏行禮：“時辰不早了，兒子便不叨擾母親了，母親早些歇著。”
剛一進自個兒的院子，賈致和夏氏便相互交換了個眼色，二人皆輕笑出聲。
賈致還記得他從正院離開時，史氏臉上猶如開了染布坊一般。
“幸虧王爺來得早，要不然三爺和三奶奶今晚又沒好果子吃。”
跟在賈致和夏氏身後的珊瑚歎了口氣出聲：“三爺和三奶奶快進屋歇會兒，奴婢這就去小廚房傳飯。”
回了暖閣，賈致瞧見夏氏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不由輕歎道：“如此瞧來，我今兒確實是做了件好事。”
“反正三爺今兒沒被父親責罰，我就開心。”
夏氏理好了清泉和宋伯送回來的東西，抬手招來了玳瑁，交代她：“你親自將這個給四姑娘送去，就說是三爺從三味齋裡給四姑娘買的零嘴。”
“清泉，你將這個食盒送去給二爺，就說三爺聽聞三味齋裡的桃酥好吃，特意給二爺買的。”
這邊賈致和夏氏正在安靜吃飯，賈致救了北靜王府小世子的消息已然傳遍了整個榮國府。
正院裡，賈代善和史氏相顧無言，二人不由歎了口長氣。
“這樣好的機會，怎就落到他頭上了？咱們家但凡是老大和老二遇到這樣的造化，必然是榮國府的一大助力，可偏偏卻是老三……”
賈代善滿眼不甘，看向史氏時目光裡又帶著幾分忌憚：“當年……當年……罷了，都是陳年往事，不提也罷。”
史氏見賈代善欲言又止，當即就明白了他要說什麼，她似笑非笑的端起茶盞，掀了掀眼皮子說道：“當年的事，老爺怪我？”
賈代善搖搖頭，將腦海裡那些不該有的念頭驅散開來：“都過去那麼多年了，我怎會怪你？”
“老爺沒有就好，”史氏輕輕闔上茶蓋，連一絲聲響都不曾發出，“容姨娘本就是母親為老爺準備的，當年我不方便伺候老爺，特意開了臉讓容姨娘伺候，老爺若因為我抬舉的不是老爺心中所屬之人便怪我，未免令人寒心。”
賈代善如今都已是做祖父的人了，聽到史氏說起年輕時的事，臉色多少還是有些掛不住。
他不自在的咳了一聲掩飾尷尬：“都過去多少年了，好端端的提這些事做什麼？”
史氏勾唇，看著賈代善反唇相譏：“可見老爺心裡頭，此事還是過不去，不過是提了幾句，老爺便要惱羞成怒麼？”
“你是侯府嫡女出身，且自持身份一些。”
賈代善是真的有些惱火了，當年憋屈也就罷了，如今老了還要拿這事來戳他的脊梁骨，他那肯再忍？
史氏見賈代善終於怒了，整個人忽然輕鬆了下來：“老爺終於肯承認了？”
“你當年因為納了容姨娘而錯過了寧微，便將氣撒在容姨娘母子身上。容姨娘故去後猶不解氣，又對老三不聞不問，這麼多年來老爺但凡有一點惻隱之心，也該懂得老三是你自個兒的親骨肉，他不是你泄憤的物件！”
賈代善狠狠瞪了史氏一眼，站起身來一把打起門簾，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