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演出那天, 錢奶奶特意早起,捏了柿子樣子的小饅頭。
寓意“事事順利。”
隋爺爺今天也請了假,兩個老人家換了體麵衣服, 要一起去看敬敬參演的話劇。
潘敬在大家的視線中, 莊嚴地吃下了一個柿子小饅頭。
張紅娟乖乖巧巧:“敬敬順利!”
顧雋後知後覺,在錢奶奶譴責的眼神中意識到,他也要說吉祥話:“·······敬敬順利!”
錢奶奶滿意了:“一定順利!”
儀式感足足的。
路美臣開車來接大家。
他們到的很早,時間充裕。潘敬換了衣服後,錢奶奶非常喜歡, 不停地伸手給潘敬捋平衣服上的褶皺。
潘敬問她:“奶奶,你們小時候穿過這樣的衣服嗎?”
錢奶奶搖頭:“我家是開武館的,小時候我爹不讓我穿裙子。”
“我都沒見過這麼好看的衣裳,”錢奶奶一臉向往:“聽我爹說, 他和我娘結婚時, 還有好衣裳。可是後來, 我和老隋結婚時,布票都緊張。”
“還是老隋去部隊借了軍裝, 我們才穿著結婚了。”
隋爺爺有些愧疚:“當時沒有······”
錢奶奶笑著搖頭:“沒怪你,你不知道我表妹當時看到我穿著軍裝,有多羨慕。”
顧雋也羨慕了:“哇!穿軍裝欸!那隋爺爺借到槍了嗎?”
錢奶奶氣哼哼拍了拍顧雋的頭:“想得倒美!”
張紅娟瞥了他一眼:果然傻子。
隋爺爺是個多愁善感的小老頭, 陷入了自我愧疚:“年輕時也沒讓你享過一天福······”
導演組在叫演員集合了, 後台的其他人員都要離開。
錢奶奶和隋爺爺帶著張紅娟和顧雋去了觀眾席。
秦是明給他們帶的票,位置特彆好,在第三排的中間。
聽說第一排是市領導,第二排是編劇和記者。
第三排確實是最好的啦。
在燈光黑下去那一刻, 錢奶奶和隋爺爺拉住了手。
啊, 好像是回到了年輕時候, 在收麥場上看電影啊。
潘敬站在舞台的入口附近,安安靜靜地穩定情緒。
其他演員坐在椅子上休息。
潘敬不敢坐,她的裙子太大,坐下就有褶皺,會影響舞台效果。
李姣在不遠處,看了潘敬好幾眼。她的奶奶也去觀眾席了。
鼓足了勇氣,李姣走上前,小小聲:“你好啊,我叫李姣。”
潘敬一愣,立馬回她:“你好啊,李姣,我叫潘敬。”
李姣聲音更小了:“······謝謝你······”
潘敬記起來上次的事,笑了起來。這也是個很好的孩子啊,專門來道謝。
“不用謝啦。”
李姣猶猶豫豫,想說自己非常想和敬敬做朋友,但是想到自己奶奶,又說不出口。
不過這時候,新的一幕快要開始了。
收拾了一下,她們再沒有機會說話了。
調整好情緒,潘敬走上台。微微仰著頭,眼神懵懂又倨傲,和仆人說話時,帶著漫不經心的天真勁。
錢奶奶“嘶”了一聲,和隋爺爺咬耳朵:“看著是敬敬,又不像,怎麼看著這麼讓人討厭呢。”
隋爺爺也咬耳朵:“小秦說了,敬敬有演戲的天賦。可能就是一開始演,就不是自己了。”
觀眾們安安靜靜,這次話劇場景做的好,演員不拖拉,能看懂的,基本都入戲了。
入不了戲的顧雋,也很認真:敬敬真好看!
張紅娟也安安靜靜,隻是,潘敬不出場時,她就有些看不下去,無聊地東張西顧。
然後,她眼神定住。在第一排的的中間靠右,那個男人臉上帶著笑,和旁邊的人輕聲交談。
張紅娟看了他幾眼,就轉移了視線。
她心裡非常清楚,爸爸就是這樣的。前途高於一切。陪著領導來看話劇,也不會想到自己女兒。
她和爸爸說過去朋友家住,果真他也沒有再詢問過。
張紅娟不埋怨爸爸。
雖然爸爸調動來京市,沒有提前告訴她,雖然在班裡被欺負,爸爸也沒有去救自己······
但是張紅娟仍然祝願他得償所願。
畢竟,即使隻是個不存在的爸爸,事業有成,也比默默無聞強。
張紅娟思絮亂了很久,舞台上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候。大雨中,宅子裡新舊碰撞,陰暗,卻又撞出激烈的思想火花。
讓觀眾心潮澎湃。
但是顧雋看不懂,他隻覺得怎麼那麼黑啊······
舞台上潘敬也到了最終的時候,一張小臉痛苦又迷茫。
讓台下的顧雋,想到了那天他們第一次見張紅娟時,敬敬裝了個鬼樣子來。
他有點害怕。
“紅娟,你害怕嗎?”顧雋顫巍巍地問:“如果害怕,你可以拉住我的手。”
張紅娟被這個問句,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看著舞台,有點無語。
她能聽到顧雋語氣中的恐慌,再次確定這是個傻子。
但是她還是伸出了手:“嗯,我有些怕。”
於是,顧雋放心大膽地拉住了她的手,安心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