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潘敬一抬頭，就看到了他穿著不成對的襪子。
三個小朋友繞過他，繼續走了。
秦是明：······
他熄了煙，走過來：“這兩天我和同事用電影廠的電腦都投票了。”
潘敬蔫頭蔫腦：“謝謝你。”
秦是明已經當大人很多年了，對於一些事情，接受得很順利，甚至覺得順理成章。
但是，這會兒，他看著三個毛茸茸的頭頂，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已經不是那麼乾淨了。
“是這樣的，”他試圖溫柔地解釋：“夏同學確實畫的很好，但是可能大家口味不同，就是喜歡奇奇怪怪的畫。”
張紅娟對秦是明一向不溫柔：“不是奇奇怪怪，是傻子都能看出來的不好看。顧雋，你說是不是？”
顧雋用力點頭：“是不好看！”
忽然，顧雋意識到不對，但他不敢說。
張紅娟非常冷靜：“當然了，也許是因為夏煜偉的爸爸沒有他們的爸爸好看。”
潘敬耷拉著肩膀鼓掌：“掌聲送給好看的爸爸們。”
秦是明：······
他說不出話來，陪著小朋友們往前走。
原來隻是三個小腦袋耷拉著，現在又加了一個大腦袋耷拉著了。
到了潘敬家小院門口，潘敬終於有了一點點想法。
她招呼秦是明低下頭，小聲嘀嘀咕咕了一下。
秦是明眼睛一亮：“我覺得挺好！”
第二天上課時，潘敬總是忍不住去看夏煜偉。
他仍然不起眼的樣子，筆直地坐著，專心聽課，認真記筆記。
隻是再也沒有閃閃發亮的眼睛了。
潘敬看了下教室牆壁上掛的鐘表，十點多了，應該快了。
秦是明早上開了個會，他有些著急，怕耽誤和潘敬的約定。
好不容易到了十一點，會結束了。
秦是明匆匆往辦公室走。
辦公室裡有台座機。
秦是明撥通了第六小學的二年級教務處電話，這是潘敬昨天告訴他的。
“老師您好，我是夏煜偉的叔叔，他好像把家裡鑰匙帶走了，能不能麻煩老師把他叫來，接個電話？”秦是明對著電話裡說。
教務主任看了下時間，正是自習時間，便答應了：“好的，麻煩您等下，我把他叫過來。”
教務主任到了班級門口，叫夏煜偉：“夏煜偉，你家裡人找，來辦公室接個電話。”
秦是明耐心等著，想著小朋友們的事情。
有些感動，有些難受。
那畫真好，他昨晚又專門看了一眼。
很有天賦的孩子，也很有靈氣的畫。
不知道那些人排在這個孩子的前麵，會不會覺得羞恥。
秦是明有些憤慨，卻不能大聲說出來，隻能隱忍在心裡。
夏煜偉正在做計算題，聽到老師叫他，挺疑惑的。
但是他是個很乖的學生，聞言就去了辦公室，接過老師手裡的電話。
夏煜偉小聲說：“喂？”
秦是明馬上回答：“是夏煜偉同學嗎？”
夏煜偉下意識應聲：“是的。”
秦是明聽到這個孩子的聲音，嫩嫩的，無知又無辜。
秦是明深吸一口氣：“我不認識你，但是看到了你畫的畫。我打電話隻是想告訴你，你畫的真是太TM好看了。”
“草，我從沒見過哪個孩子能和你畫的一樣好。”
“我希望你能堅持下去！你真的太棒了！”
秦是明一頓輸出，聽到電話那邊安安靜靜的。
過了片刻，夏煜偉有了回答，明顯帶著笑意的孩童聲音：“謝謝你。”
秦是明穩重：“沒事，再見。”
夏煜偉說：“嗯，再見啦。”
掛了電話，秦是明靠著桌子，仰起頭，心口堵著的那口氣，慢慢有些舒緩了。
教務主任在一邊站著，沒聽到電話裡說什麼，有些關心：“家裡沒事吧？”
夏煜偉還在笑：“沒事老師。”
他還是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很明顯不如自己的畫，都能得獎。
但是他現在心情很好。
獎杯也許沒那麼重要，他想，有人喜歡我的畫呢。
放學時，夏煜偉站在潘敬桌子前：“班長，沒得獎的畫，能還給我嗎？”
潘敬點頭：“下周就退還啦。”
她想問他今天有沒有好一些，但不知道怎麼開口。
夏煜偉主動開口了：“其實啊，”他害羞地笑了：“其實，我可能畫的還不錯。”
潘敬鬆了口氣，用力點頭：“是啊！我們覺得你畫的最好了！”
夏煜偉認真說：“我以後會畫下去的，媽媽可能還是不同意，但我也會堅持。”
“之前我想拿獎杯去爺爺墓地看，可是，沒有得獎。”他說：“不過，是好事啦，如果得獎了，拿到了獎杯，畫留在展覽廳，爺爺就看不到我的畫啦。”
“所以麻煩班長，把我的畫取回來。我拿給爺爺看，也會告訴他，我會一直畫下去的。”
潘敬放了心，她忽然想到了夏煜偉畫的那條躍出海麵的鯨魚。
潘敬在心裡默默祝福。
鯨魚啊，不管遇到什麼風雨，都請堅持你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