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房子的牆裡牆外,成了兩塊天地。
希望和無望。
這裡有溫暖的擁抱,有同伴,有醫生治療身體和心靈,也有律師作為武器。
但是沒有了通道。
這是很糟糕的事情。
潘敬在電話裡問秦是明:“秦導,我們要怎麼做?”
秦是明正在外地拍攝一部片子,天很乾,他聲音嘶啞:“我去找找人問問,沒事。你彆擔心,好好上學。”
秦是明拍完白天的劇情,晚上回到住處,一邊喝水,一邊寫郵件。
天太乾了,他有點上火,寫著寫著,鼻血就流了出來。
路美臣很心疼,小跑著去拿濕毛巾和棉球。
秦是明捂著左邊的鼻孔,抬起來右胳膊,大聲喊她:“彆急!彆急!”
其實,還是著急的啊。
秦是明著急的心裡直冒火。
他和路美臣時常做了好吃的,或者買些零食,送到藍房子裡。
麵熟了,也有些孩子願意和他說話了。說說自己的經曆,說說自己的絕望和被拯救。
路美臣也看到過一些孩子身上的傷和體檢單。
每次去,都是一場曆練。
秦是明用力地敲擊鍵盤,寫下來自己的所見。
他是個導演,負責在屏幕上把故事講出來,而感悟則由觀眾自己得到。
這次,他也沒有說自己的感受。隻是把幾個孩子的經曆去掉名字和具體的地址,寫出來,讓他們自己去感受。
感受那個藍房子和這個小片子,到底值不值得。
他給自己演藝界的朋友,和相關部門認識的人都發了一份。
隻是發完了,他也明白,可能是無力回天。
說到底,他也隻是個沒什麼資曆的小導演。
認識的人挺多,但大多也都是差不多年紀的,遠遠達不到位高權重的位置。
秦是明閉上眼,鼻子裡的棉球慢慢滲出血來。
路美臣抱著他的頭,心疼地幾乎要流淚,她輕輕撫摸他的額頭:“不急,不急······”
藍房子裡,張琴聲和其他兩個姑娘一起檢查了每個房間,確定電源都關掉了,她們關上窗,把花瓶裡的花收起來,明天再放進去新的。
黑暗中,張琴聲看不到一點光。
這幾天她們很焦慮。
新來的孩子明顯變少了,張琴聲明白這是渠道被掐斷的緣故。
她很擔心,害怕現在就有人和當時的自己一樣,站在橋邊,等水漫上來。
這裡的孩子都很相信琴聲姐姐和顧媽媽,遇到問題,就會說:去問姐姐和媽媽。
但是這個事情,顧媽媽也沒有能力了。
張琴聲不明白,為什麼不讓播?
事情一直都在,難道不說出來,就沒有了嗎?
還是說,她們受到的傷害,是這個社會的恥辱?說出來,都是侮辱?
有幾個孩子很慌張,總是問:“顧媽媽有辦法嗎?”
顧媽媽能給他們提供醫生,提供律師,還提供了一個安全的房子。
顧媽媽很厲害。
但是張琴聲知道,顧媽媽已經很忙了,這個房子本來是住宅,現在被認為是違規商用,可能會有處罰。
甚至她們的小家,也可能被認定為違規組織。
顧媽媽現在各個部門間奔波,已經很累了。
張琴聲沒有讓孩子們去打擾顧媽媽。
但是得給孩子們找點事做,起碼讓他們覺得自己也曾經努力過。
“我們來寫信吧。”張琴聲笑著說:“有很多大官都有信箱,給他們寫信,如果被看到的話,說不定問題就解決了。”
總歸是做了些什麼,張琴聲看著孩子們忙忙碌碌地找紙和筆,心裡默默地想。但是,又有什麼用呢。
她們這麼一點人,又能發出多大的聲音。
孩子們寫的好認真,其他的誌願者姐姐在網上找了有公示郵箱的領導,孩子們皺著眉頭措辭:尊敬的叔叔,我是藍房子的孩子,想和您講一講我們的事情······
信寫了厚厚一遝,然後被投遞出去。
孩子們充滿了期待:“姐姐,什麼時候有消息啊?”
張琴聲說:“很快。”
信很快到了該去的位置,被打開後,這封信有了自己的編號,然後在網上給出了處理意見:“根據管理辦法,經過商討,維持原決定,限期整改。”
孩子們問:“姐姐,結果出來了嗎?”
張琴聲看了眼網站,認真看了處理意見,她關上網頁:“還沒呢,再等等吧。”
孩子們充滿期待:“肯定馬上就好了。”他們在這裡慢慢忘記了曾經的痛,像普通的孩子一樣吵吵鬨鬨。
讓他們等著吧,等到必須要分離的那天。
起碼現在是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