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已經找到了你了,可能今天,最遲明天就能把你帶走。今天我讓我的人提前去找你,模仿了一下如果他們找到你的話,可能發生的事情。”
“後悔了嗎?”向之乾冷漠地問:“知道自己多沒用了嗎?”
他轉了身:“在我這兒呆著吧。以後不該摻和的,彆摻和。”
他即將離去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了輕微的、嘶啞的聲音:“不後悔……”
向之乾嘴角掛著冷漠的笑:不後悔?嘴硬罷了。
向之乾出門後,立刻有穿白大褂的人跑過來,把潘敬放到了擔架上。
然後,她被送進了一個溫暖的房間裡,被安置在一張柔軟的床上,穿白大褂的人緊鑼密鼓地開始為她處理傷口。
輸上液後,潘敬的眼皮控製不住地往下耷拉,她無力地抓住一個白大褂的袖子:“我有話和他說……”
但是白大褂隻是溫柔地把她的胳膊放進了軟和的被子裡。
困意一陣一陣地襲來,潘敬帶著她的擔憂和想說的話,被迫進入了睡眠。
處理好傷口後,留了一個人看著潘敬的情況,另外的人退出了房間。
一個白大褂跟著尤秘書到了向之乾的房間,恭敬地彙報潘敬的身體情況。
之後,白大褂退出去,房間裡隻有尤秘書和向之乾。
尤秘書有些怕。
他從沒見過向總這麼生氣過,也沒見過潘敬這麼重的傷。
他壯了膽子,小聲說:“潘小姐傷得不輕啊……”
向之乾背對他,沒說話。
是啊,不輕啊。
向之乾滿心以為隻是嚇一嚇她而已,讓她長個教訓,一點都沒想過讓她受傷。
他默默想著剛剛看到的潘敬。白色的睡衣上全都是斑斑血跡,她臉上也全是血,看到她的那一刻,向之乾一陣心慌,卻繃著臉把戲演了下去。
已經到了這一步,總得做個全套,才能讓她記住。
一個男人小心翼翼地進了門,弓著腰認錯:“向總,對不起。兄弟們手生,我以為綁好了,沒想到中間她自己把嘴裡的布扯了下來,那時候我們已經在路上了,沒辦法重新搞。”
“我和兄弟也沒想到她對自己那麼狠。”
向之乾疲憊地揮了揮手:“不是你的錯,回去吧。”
男人鞠了一躬,退出去了。
等到潘敬睡熟,向之乾到了她的那個房間裡,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
潘敬睡得不安穩,睫毛一直在抖,可能是嚇到了吧,向之乾想著。
她的手腕已經清理好,綁上了繃帶,臉頰兩邊被繩索蹭破了,一條一條的血痕,現在上了藥,看上去很可憐。
向之乾看了她一會兒,就離開了房間,尤秘書等在外麵,看向總出來,立刻跟上去了。
尤秘書輕聲問:“先讓潘小姐住在這兒?”
向之乾點頭:“對,我從家裡要了人手,這裡很安全。看好她,彆讓她出去。等到事情平息了,再放她走。”
尤秘書答應了,不敢再說彆的。
之前他跟著向總,覺得向總有些年輕,涉世未深,心底善良。但今天的事情一下子顛覆了尤秘書的印象。原來,一旦有事,向總的手段也夠利落、夠老道。
尤秘書沉默地跟著他身後,但是向之乾停在走廊的窗邊,看著一輪彎月,他沉默良久,終於開了口。
“這次一定嚇到她了。”向之乾說:“她年紀小,做事衝動,沒想過後續的事情。這次算是上了一課,對她以後也有好處。”
“她做的那些手腳,上麵有些人已經知道了,但是現在已經開始了明爭暗鬥,沒多少時間來處理她,一次找不到她,應該就先不管她了。”
向之乾再次叮囑尤秘書:“看好她,這段時間麻煩你了。過了這事,我給你放個假。”
尤秘書趕忙:“不麻煩不麻煩,這是我應該做的。”
此後,再沒了彆的話,他們各自回了房間睡覺。
第二天,向之乾自己一個人去了公司,尤秘書留在家裡看著潘敬。
但是潘敬也許是傷得重了,一直沒醒。醫生來看了情況,說沒什麼問題,等著就好。
向之乾這幾天都有些煩躁,桌上放著幾份資料,他卻不想看。
他有些氣憤於潘敬的衝動,他知道潘敬把爺爺奶奶送走了,但是她的公司還有那麼多人。如果她真的出事,那些人怎麼辦?
他也不喜歡星旦那些人做的事,但是太難了。
這麼多年來,他見過很多人,位高的、權重的,也影影綽綽聽過一些消息,大人物啊,和普通人一樣,有**。
隻是普通的**,他們都已滿足,剩下的,都是些見不得人的。
有些人能克製住,也有些不能。他們擁有的金錢和權勢,把這些詭異的**放大,變成了現實。
你情我願的,利益交換的,太多了。
但是就算是強迫的,向之乾又能做什麼呢?為了其他的人或者事,把自己和家人都牽扯進去嗎?
潘敬她,根本沒想過自己會出事吧?天真地覺得一切順利?
向之乾的心裡有一些隱秘的自卑。潘敬做的事,他也想做啊,隻是後果太難測,他可能擔不起。他不敢做的事情,被潘敬做了,顯得他像個小人。為了心裡舒服點,他隻能找出她的一些錯處來。
看,她雖然善良又無畏,但她天真啊,她沒有做好承擔結果的準備啊。
向之乾煩悶著,忽然電腦有了提示音,以為是工作郵件,他不經意地看了一眼。
這一眼,他愣住了。
是潘敬的郵件。
她不是還在昏迷嗎?
向之乾點開了郵箱,是一封定時郵件。
郵件正文很簡約,隻說請查收附件。
有三個附件。
他打開了第一個附件。是一份合同。
已經蓋好了潘敬公司的印章,內容是全部股份轉移給向之乾,而他不需要付出一點代價。
向之乾的手開始抖,然後,他打開了第二個附件,是財報分析。
裡麵講了這家公司的經濟情況,以及後續的發展方向。潘敬在裡麵做了規劃,今年的工作,五年內的重點,還有十年內的方向……
最後,他點開了最後一個附件。
是一封信,潘敬寫給向之乾的一封信。
信的開頭,就把向之乾的擊垮了。
“向之乾,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出事了。”
向之乾全身都在發抖。
但是信裡,潘敬的語氣平靜,安排著她“出事之後”的事情。
她說,公司盈利狀態很好,想把全部股份轉給他,規劃她也做好了,不會很麻煩,希望向之乾能護住公司的所有人。
她還說她另外給所有的員工都提前準備好了解約合同,如果有誰想走,就讓他們走吧。
其他的,她什麼都沒有說。
沒有埋怨,沒有責備,甚至沒有抒發一點點感慨。
信的最後,她寫道:“麻煩你了。”
向之乾立刻聯係了人,破解了潘敬的郵箱密碼。
他看到了另一封郵件,是發給馮邑的。
裡麵是所有人的解約合同。
還有一封遺囑,她把自己所有的財產做了分配,給親人朋友都留了一份。
向之乾恍恍惚惚的,想起了昨天身後那句微弱的“不後悔”。
手裡的鼠標一鬆,他無聲地捂著臉,身體顫抖,指縫裡滲出淚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