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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不免笑了,坐在阿煙榻邊拉著她的手道:“讓正峰出去會兒,咱們娘兩說說知心話。”

蕭正峰起身,一時不忍離去,便看了榻上的阿煙一眼。

大夫人自然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無奈地道:“出去吧,你還怕我把你這新娘子給欺負了不成!”

阿煙聽這話,抿唇輕輕笑著,雖依舊麵色蒼白,可是那笑卻彆有一番韻味。

蕭正峰舍不得,又擔心,不過當著長輩,也隻好出去了。

一時屋子裡沒有旁人在,大夫人拉著阿煙的手道:“阿煙,這裡也沒外人,你且說說,這一次好好的病了,可是有什麼心事?”

這大夫人生得寬厚仁慈,如今神態溫潤言語誠懇地坐在那裡,倒是讓阿煙心生感動。不過當下她隻是搖頭笑了下:

“不過是我自己不小心罷了。”

大夫人哪裡信呢,當下越發推心置腹地道:“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孩子,嫁過來這些日子,蕭家確實也出了點事,怕是讓你看到心裡堵得慌吧?”

阿煙原本就覺得這大夫人猶如自己那逝去的母親般親切,如今又被這麼說中心事,不免眸中微熱,抿唇道:

“大伯母,其實原本也沒什麼大事,隻是我總覺得如是沒有我,蕭家想來會太平些。如今看來,倒是我的不是。”

聽聞這個,大夫人笑著搖頭,忍不住伸出手來輕輕幫阿煙挽起臉頰邊的一點碎發,笑道:“你啊,果然是個心事重的。”

一時青楓那邊送過來了藥,大夫人接過來,命令青楓下去,親自伺候阿煙來喝。

阿煙自然不敢,隻是大夫人卻堅持道:“都是一家人,正峰雖年幼,我卻把他當兒子一般看待。你既喊我一聲伯母,便是我的晚輩,難道晚輩病了,我這當伯母的都不能喂她一口藥?”

阿煙的母親顧夫人是在阿煙五六歲的時候便病了得,病了一兩年就撒手人寰了,是以在阿煙記憶中,躺在母親懷裡撒嬌這種事卻是極少的。如今大夫人言辭間的寬厚隨和,讓她倒是覺得有幾分母親的味道。

她當下不再婉拒,由大夫人喂了自己藥。

這邊大夫人一邊親自服侍了阿煙吃藥,一邊笑道:“我十六嫁入蕭家,二十三歲便開始掌管著全家上上下下這一大攤子事兒,如今已經四十年了。這四十年來,全家老小不知道多少背後罵我恨我的呢。”

阿煙隱約已經猜到蕭夫人的意思,可是聽到她這麼說,卻是微詫。

其實阿煙上輩子雖然也活到了二十六歲,可是侯府人口簡單,女眷唯獨她和婆婆而已,而婆婆又並不是個多事的,是以嫁過去的時光也是清淡悠閒。後來十年流落市井,顛沛流離,她在掙紮中糊口,所操心的無非是怎麼活下去,怎麼為沈越治病而已,對於大家夫人是如何掌家,她倒是覺得新鮮。

大夫人拿過巾帕來遞給阿煙:“其實蕭家枝葉繁茂,兒孫眾多,其中難免良莠不齊。便是你沒嫁過來那會兒,也是三天兩頭都是事兒,今日這個媳婦埋怨婆婆不公,明日那個侄子打了誰家的公子被人家找上門的,全都是事兒啊!一棵樹上的果子有甜的有酸的,這蕭家也是一樣。可是咱們對於那些不爭氣的兒孫媳婦,自然應該是該打的打,該罰的罰,媳婦若是犯了大錯,少不得一封休書趕出家門去。”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下,卻見阿煙一雙清澈好看的黑眸認真地凝視著自己,不免笑了,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額頭:“你這傻孩子,以為你不嫁過來,他們就能安分,就不會給我惹是生非?哪能想得這麼美呢!”

這話說得阿煙滿麵羞慚,紅著臉兒低頭道:“伯母說得是,倒是阿煙心窄了。”

大夫人笑道:“話原也不是這麼說的,你才多大年紀呢,我長了你五十多歲,其實論年紀,當你祖母都夠了,這些年又是見識了風風雨雨的,家裡這老老小小的,明白事理的自然懂得我的苦楚和辛苦,不明白事理的,你便是再說破嘴,她也是不懂,隻會覺得你虧了她去。你呢,到底年輕呢,心又細,剛嫁進咱們蕭家來,麵對著這麼多妯娌,又是被偏疼得那個,自然是有些不適,等過去這一段看得多了,也就好了。”

大夫人這麼一席話,實在是解了阿煙心中的結。

其實追根究底,她如今已經是改變了上一世的命運,就這麼嫁給了原本不屬於自己的蕭正峰。有時候看著蕭正峰在政途上對自己父親的靠攏,她是真擔心就此連累了蕭正峰的命格,使得那個前途無量的大將軍就此埋沒。

是以對於蕭家妯娌間發生的種種,她才放不下,甚至開始自責起來。

如今被大夫人一番開解,她倒是放開了。

當下大夫人又陪著阿煙說了一會子話,這才起身離去,離去時還邀著說讓她去那裡多走動。

蕭正峰見大伯母陪著自己娘子說了半響,待伯母走後,忙進來。卻見阿煙笑盈盈地躺在那裡,雖則依舊虛弱無力,可是看著眉眼間倒是有了笑意。

他這才放心。

因為阿煙放下了心結,當晚並沒有高熱,又過了兩三日,這身子慢慢地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