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身世之危(2 / 2)

顯然沄狨也是深深明白蕭正峰的顧忌:

“蕭大將軍,彆來無恙,我們又見麵了。不曾想,你竟然早早地回來了,真是出乎意料你呢。”

蕭正峰眯起眸子,沉聲道:

“沄大將軍,你費儘心思,就為了對付我蕭正峰?”

沄狨笑歎,笑得無可奈何:

“咱兩數十次交鋒,我沄狨無一勝績,我已經被你逼得走投無路,隻好叛了我北狄王,去投奔了大蠻王,你說作為喪家之犬的我,心裡能怎麼想你蕭大將軍?”

他冷冷地盯著蕭正峰,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和蕭正峰如此接近,以前都是遠遠地在沙場上看到。

他盯著他的眉眼,半響後忽然道:“仔細看,你還真是有點大越人的樣子呢,怪不得……”

既然他話都挑明了,蕭正峰也直接問道:

“你和假南鑼郡主是什麼關係?”

沄狨笑:“她原名紅錦,不過是軍中的一個玩物罷了,不成器的東西,不過好在一個是好玩,可以隨便玩,二個是對我忠心。”

蕭正峰聽著他那語氣,不免心生厭惡:

“沄狨,不要想著耍什麼花招了,你信不信,但凡多說一句話,你就沒有辦法活著離開燕京城。”

如今有所顧忌,是還想著在這數年征戰後,讓老百姓過幾年太平日子。可是一旦自己的事情暴露,那麼他還有什麼顧忌呢?

燕京城外的兵馬,都不過是聽他一句話罷了。

沄狨聽了,卻是哈哈大笑,邊笑邊道:

“蕭大將軍如此在大昭位高權重,跺一跺腳能夠震響半個大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隻是你越是爬得高,就怕將來摔得越狠!”

蕭正峰聞言冷笑:“你可以來試試,看看能不能讓我摔下去。”

沄狨眯眸,眸中狠厲:

“我們走著瞧吧!”

他就算身首異處,總是也不能讓蕭正峰過這太平日子!

而接下來的日子,沄狨作為大蠻時臣的身份,向德隆帝進獻了大蠻所帶來的各樣異寶以及貢品,這讓德隆帝自然龍心大悅。德隆帝將那些貢品賞賜了一些給身邊文臣武將,蕭正峰這邊自然得到的賞賜分外豐厚。

而此時真正的南鑼郡主早已經遊曆大昭各地歸來,跟隨在德隆帝身旁。德隆帝見這位表妹功夫了得,心中頗有大誌,很是喜歡,便頗有委以重任的意思,同時封了她為南鑼公主。

這位公主性情卻比較奇特,平日裡對德隆帝雖然敬重,可是卻也絕不阿諛奉承。

其他人如李明悅等,都不喜歡這位公主,不過德隆帝卻越發喜歡。

他認為南鑼公主有他舅父的風骨,這才是他舅父的親生女兒,血脈傳承。

於是德隆帝也頗賞了南鑼公主,南鑼公主謝恩。

與此同時,恰好阿媹公主也回到了燕京城,她見到一個南鑼竟然也被封了公主,而且得父皇那麼多賞賜,心中不免恨極,越發覺得母親走後,她竟然是連父親都沒有了,於是越發依賴沈越。

不過阿媹公主卻很快遭遇了一件不幸的事兒,讓她顏麵儘失。

原來糯糯自從回到燕京城後,因頭上的烏發被剪去了不少,如今包著一個絲帕,看著怪模怪樣的。她打小兒長得美,父親地位尊崇,又是受儘寵愛的,來往之間不是貴家子弟就是皇子皇孫的,也是燕京城裡屈指可數的風雲人物。

可是如今不過是出遊一年,回來竟然成了一個半禿子?她縱然並不在乎容貌,可是也不願意這麼寒磣地出去惹人笑話啊,是以一直在家養傷閉門不出。

阿媹長公主過了一些時候也回了燕京城,看起來她的傷勢也養得差不多了。

這件事自然是回稟了德隆帝的,不過事情到了德隆帝麵前,雙方都是各自輕描淡寫一番罷了,於是德隆帝隻以為公主和糯糯鬨氣,小孩子打架,當下不免斥責阿媹公主道:

“多大年紀,卻和糯糯計較,她小,你也小嗎?”

說著這話,便賞賜了糯糯許多玩意和珍稀藥材,要糯糯好生養傷。

這幾日蕭家大伯母過來,她素來對糯糯分外疼愛的,看到此情此景,也是心疼的不行了,摸著糯糯的頭發道:“咱一個女孩子家的,以後若是長不出來,可如何了得!”

倒是阿煙安慰了一番大伯母:

“太醫說過的,沒什麼大礙,還是能長出頭發來的。”

大伯母這才放心。

這幾年老祖宗沒了,大伯母年紀也大了,阿煙是打心眼裡當母親一般孝順,平時也經常走動,如今大伯母看糯糯真如自己的親孫女一般呢。

當下糯糯滾到大伯母懷裡撒嬌了一番,又說了一會兒子話。

此時恰好糯糯的三個弟弟過來,分彆是雙胞胎天澤天佑以及小弟弟幺兒。

天澤天佑如今都是十歲的少年郎了,長得像蕭正峰,不過眉眼間又有點阿煙的清秀,從小勤奮好學,跟著蕭正峰學武,如今已經有所成。

小幺弟如今才八歲,長得像極了阿煙的,清秀俊逸,平日裡沉默寡言,不愛習武,倒是喜歡讀書。阿煙每每說起,最讓她放心的就是這一對雙胞胎,平時實在是乖巧聽話,又最是上進,是她的驕傲。至於小幺弟嗎,因為最像她自己了,她也是格外疼愛的。

當下她看著自己三個兒子魚貫而入,過來請安了,又問候起姐姐的傷勢來。

糯糯不願意見外人,不過在自己的幾個弟弟麵前卻是依然威風又隨意的,當下撲過去揪住兩個弟弟的胳膊嚷道:

“這幾日我不出門,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你們都給我送上來,沒事彆往外跑,多在家陪我玩!”

兩個雙胞胎含笑點頭,恭敬地說是,小幺弟素來也不愛出門,就知道在家讀書,當下聽到長姐這麼說,也隻是點頭稱是。

一時幾個兄弟陪著說了一會子話,總算是出去了。

等到三兄弟出去,到了外麵遊廊拐角沒人處,天澤才笑著問天佑道:

“知道是誰把糯糯打成那個樣子嗎?”

私底下他都不想叫姐姐了,不就比他大兩歲麼!哼!

天佑撇了撇嘴,冷哼道:

“可不就是那個阿媹公主麼,往日裡看她驕縱蠻橫,不曾想竟然欺壓到我們蕭家頭上了!”

天澤嘿嘿一笑:

“這事兒吧,父母雖然能忍下這口氣,我卻忍不下,總是要讓那個阿媹公主好看一下,讓她得個教訓!憑啥糯糯如今憋在家裡連門都不能出,她卻是毫發無傷!”

其實天澤小朋友不知道的是,阿媹公嘴巴裡都少了兩個牙齒,這都是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不能為外人道也!

天佑深以為然:

“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要讓他們既不會懷疑到我們蕭家頭上,又讓她落個難看!”

天澤眯起好看的眼睛,莫測高深地道:

“弟弟言之有理!”

一時天佑轉首看向一旁默然不語的幺弟:

“小幺兒,來吧,咱們兄弟一起籌劃籌劃?”

幺弟麵無表情地看了他們兩個一眼,沒說話。

天澤無奈,拉著天佑道:

“罷了罷了,他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的,咱們還是自己商量,不帶著他!”

於是兩個小家夥私底下跑到一處,好生一番商議,為了這事兒,還特意跑到了公主府外麵仔細勘察了環境,用天佑的話說就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還有什麼“天時地利人和”。

如此一番探討後,他們兩個在幺弟那沉默安靜的目光中,開始了報複阿媹公主的偉大計劃。

總算是某一天,沈越正在書房裡看書,阿媹公主呢正在屋內忐忑糾結,愁腸百結地等著沈越過來看自己一眼,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團子馬蜂忽然飛過來,烏壓壓地順著半開的窗戶往裡麵鑽。

阿媹公主花容失色,大怒,忙讓人去驅趕,可是周圍都是小丫鬟們,一時都是嚇得臉上發青,哪裡知道該如何辦呢。

阿媹公主捂著臉往外跑,誰知道馬蜂卻捉住她,好生一番欺負。小丫鬟們反應過來,紛紛過去護住,大家都蜇得哎呀哎呀,鬼哭狼嚎,痛苦不堪。

那邊沈越聽到動靜,開始的時候還以為阿媹公主又在作怪,根本不過來,到了後來聽著慘叫聲實在奇怪,過來遠遠一看,這才趕緊讓人用煙熏過去。

一番煙霧繚繞後,馬蜂是被熏跑了,阿媹公主那邊也咳得夠嗆。

沈越過去將趴在那裡頭發淩亂的阿媹公主翻過來,卻見她臉上紅腫,已經起了幾個大包。

沈越眯眸:“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阿媹公主睜開眼睛,見沈越滿眼的嫌棄,一下子嚇得捂住了臉,可是她這麼一碰臉,卻覺得臉上蜇疼難忍,心間都一下下地抽著的疼,不免哭泣起來。

滾燙的眼淚滾過那被蜇傷的紅腫,卻是越發疼痛。

沈越見此,少不得請了大夫,命人過來醫治。

大夫診脈一番後,卻說沒什麼大礙,好生將養就是了,隻是這紅包卻是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消退。

於是那一段時間,阿媹公主每日在家含淚歎息,根本不敢出門。她自知此時容貌難堪,更不敢去沈越麵前,每日隻能看著沈越和妾室在一起。

沈越有一次甚至道:“阿媹,我也想陪著你,不過有時候看著你這個樣子,實在是讓我心裡難受,我明明愛你,卻又忍不住犯惡,你能原諒我嗎?能理解我嗎?”

阿媹公主咬著唇,有苦往肚子裡咽:“我能,我明白的,這都怪我。”

怪她自己,好好的招惹了馬蜂,竟把自己弄到這步田地。

於是沈越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好好養傷,等你好了,我再過來看你。”

阿媹公主自聽到這話,日日對著銅鏡看臉,隻盼著自己的臉能夠恢複以前的花容月貌,不過也不知道怎麼了,這臉上紅腫竟然一直不曾消去,到了約莫一年後消去了,臉上卻是留下難以磨滅的疤痕,怎麼看怎麼難看。

她捂著臉痛哭不已,這個時候沈越又過來道:

“你彆哭,便是你成這般模樣,我依然不會嫌棄你的。”

阿媹公主感激不儘,自此後,把沈越看得比天還重,每每儘心服飾,真是折損了自己作為公主的所有尊嚴。

甚至有時候沈越和妾室笑鬨,她還會忍辱含悲地過去,奉上茶水,勸他注意身子。

也有阿媹公主身邊的嬤嬤,實在是有些看不過去了,偷偷地道:

“公主以皇室公主之尊,何必自甘被辱至此?此事不如稟報給皇上知曉?”

可是阿媹公主卻含淚搖頭歎道:“你哪裡知道,父皇如今心裡怎還有我,他如今疼著寵著的不過是那個表妹南鑼公主,還有玉妃所生下的安然公主罷了。我若過去,少不得又被痛罵一場。”

嬤嬤心中覺得詭異,心道好歹是父女情深,怎會如此?隻是她家公主如此執拗,仿佛鑽了死牛角尖般,她也不敢勸慰罷了。

誰知道這事兒很快被沈越知道了,竟是阿媹為了討好沈越,將此事告知了沈越。

沈越聽了,麵目陰冷,斥阿媹公主道:“你何不聽這刁奴之言,去你父皇麵前告我!”

阿媹公主嚇得渾身發抖,哆嗦著去討好沈越,抱住他道:“你莫氣,莫氣,我馬上將這刁奴打殺了!”

而那邊天澤和天佑兩位,乾了這件壞事後,開始的時候還有些忐忑,怕公主那邊大鬨一場,萬一被人發現蹤跡就麻煩了。誰知道等了幾日,根本是毫無動靜,那個公主府竟然是根本連查查的意思都沒有?

兩個人暗自竊喜,不免得意:“就你還想害我姐姐?呸!”

誰知道這兩家夥正得意討論著這事兒,就那麼一回頭,恰好看到了他們的爹……

兩個小家夥頓時一個哆嗦,僵在那裡,之後呢,趕緊衝著他們爹笑:“爹——”

“跪下!”蕭正峰冷聲斥道。

儘管他也對於阿媹公主險些害了糯糯的事心中不喜,不過阿媹公主已經被打成那個樣子了,況且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凡事兒總是要小心謹慎,誰知道這兩個兔崽子,竟敢如此膽大妄為。

再說了,小小年紀,如此心計,自作主張!這像是十歲小孩子乾出來的事兒嗎?

可憐的雙胞胎兄弟就這麼被他們這個嚴厲的爹抓了一個正著,就這麼狠狠打了一通,隻打得屁股重得老高,叫苦不迭。

蕭正峰冷笑:“你們再叫,我就把這事兒告訴你們的娘,讓她來罰你們!”

誰知道這話一出,兩個人簡直是痛哭流涕,上前撲過去跪在那裡道:“不要啊不要啊!”

天澤哭泣道:“爹啊,我們可是娘心目中乖巧懂事,勤奮好學,上進聰明的好孩子啊,你不要毀了我們啊!”

天佑歎息道:“爹啊,我們兩個自小不易啊,你要知道我們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就是那個最被父母忽略的中間那截兒,若是娘知道了,怕是從此後更是爹不疼娘不愛了!”

蕭正峰自然早已看透這兩個小家夥裝模作樣的脾性,又好氣又好笑的,不過依然黑著臉道:“你們兩個,好自為之吧!”

說完,撩袍走人,背影灑脫。

兄弟兩個人摸著屁股哎呦哎呦地起來了,那叫一個可憐兮兮。

這個時候,幺弟就在他們旁邊,蹲在那裡,兩手拄著下巴,默默地看著他們。

“幺弟,你就不知道同情下我們嗎?”

幺弟擰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既然乾了,那是一定要受罰的。

其實打打屁股也沒什麼,不過是疼幾天而已。

而蕭正峰這邊回到房中,卻見阿煙正忙碌著縫製什麼,過去一看,原來這是雙胞胎兄弟的一對黑玉,當初偶爾得的,阿煙覺得實在是好,恰好是兩塊玉能合二為一相輔相成的,便乾脆給他們一人一個。如今阿煙見那個絡子有點舊了,便想著親自做個新的來。

糯糯呢最近性子倒是收斂了很多,半趴在那裡,拄著下巴,眨著黑亮的眼睛,安靜地在阿煙身邊看她穿針引線的。

蕭正峰想起剛才的事兒,不免頭疼,想著子女大了,如今管教起來實在是頭疼。要說小時候也沒覺得他們有這麼多心眼,就算有個心眼也看著十分可愛,如今呢,大了,乾起這調皮搗蛋的事兒,就不免讓人擔心。

其實兩兄弟做的這事兒,他也明白,是看不過自己姐姐受了欺負,所以給她出氣去了。可是身在朝中,做事不能憑一時之勇,是以還是要教訓下的。

他坐在那裡,摸了摸糯糯慢慢冒出來的短發,卻是笑問阿煙:

“最近天澤和天佑兩兄弟功課如何?”

阿煙聽他提起天澤和天佑,不免滿足地笑道:

“他們素來自然是好學上進的,平日裡也最是受規矩。”一邊說著,一邊無奈地看了眼糯糯:“哪裡像這當姐姐的,半點沒個大家閨秀的樣子,那兩兄弟一看便是恭謹守禮的性情。”

恭謹守禮?

蕭正峰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不過看著阿煙唇邊那滿足的笑容,他還是決定憋回去了。

有時候不知道真相也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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沄狨幾次三番設法想單獨見德隆帝,可是卻是備受阻擾。有時候他去求見德隆帝,根本無法通報進去,隻是聽說德隆帝身旁的大太監劉勇說皇上已經休息了了,有時候他想去求見德隆帝,連宮門都沒進去,便被招待的官員拒之門外。

甚至有時候他想去門去到處走走,還能遇到個將士正好跑馬,將他阻擾在那裡不得動彈。

有時候他甚至去喝口水,都能吃得拉肚子,偏生太醫還檢查不出個一二三!

慢慢地他也看清楚了,這一切都是蕭正峰背後搗鬼!

蕭正峰自然不敢明目張膽地要自己的命,不過他卻以另一種方式在向自己宣告,他蕭正峰在大昭的地位是無可動搖的。便是他將一切告訴了德隆帝,那又如何,蕭正峰也有辦法來化解,而他沄狨自然是根本沒有機會活著走出燕京城的。

如此三番五次後,沄狨想了一個辦法,設法寫了一個辭呈,請人呈獻給德隆帝。

他想著德隆帝如果見到這封信,那必然會召見自己的。

可是誰知道,非常不幸的是,這封信石沉大海,再無音訊了。

反而是德隆帝有一次問起他最信任的大太監劉勇:“那位沄狨這幾日在忙什麼?”

劉勇皺眉道:“這個人東跑西顛的,一會去拜見這個大臣,明日又要拜見那個武將,到處和人稱兄道弟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德隆帝頓時不悅:“他以前為北狄將時,不知道屠殺了我大昭多少子民,如果不是看在他如今乃是西蠻的時臣,朕絕對會讓他身首異處,如今倒好,竟在我燕京城搞這些勾當!傳出去,查一查他要和誰交好,把名單給朕列出來。”

劉勇賠笑:

“皇上,咱們大昭的官員,一個個恨著他呢,哪裡敢喝他來往啊,不過是讓他吃個閉門羹罷了。”

德隆帝這才點頭:

“如此也好,你去宣輔國將軍進宮,朕好好和他商議下沄狨的事。”

蕭正峰見了德隆帝,自然是不著痕跡地又將沄狨抹黑了一遍。其實也不用特意抹黑,昔日沄狨和大昭是對頭,不知道多少次帶兵侵略大昭邊境,德隆帝如今聽蕭正峰提起,想起以前,也是對沄狨極其厭惡。

“他也停留了不少時候,也該是回去了吧?”

德隆帝不好下手殺人,便想著讓他趕緊滾走。

蕭正峰同意,恭聲道:“皇上英明,他也確實該走了。”

沄狨得到消息,知道自己要被趕走了,咬牙切齒,無奈至極,他眉頭一聳,計上心來,便堅稱一定要見到德隆帝,有要事稟報。

這個消息,自然不是傳到德隆帝那裡,而是事先有人稟報給蕭正峰。

蕭正峰冷笑:“他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

當下吩咐道:“讓他去見就是,到時候本將軍一起陪同。”

於是這一日,沄狨麵無表情地拜見了德隆帝,一抬頭間,便看到那個位高權重坐在德隆帝下首的蕭正峰。

富麗堂皇的宮殿中,蕭正峰一身紫袍,雖坐在下首,卻依舊尊貴無比,笑見他看過來,不免笑了,笑得從容淡定。

沄狨深深歎了口氣。

如果說這輩子他最恨誰,那真是非蕭正峰莫屬。

可以說蕭正峰把他三十多年的自信毀於一旦,讓他今生今世都不能揚眉吐氣。無論他現在在大蠻混得多麼風生水起,可是一旦提起他沄狨來,人們首先想到的是那個被蕭正峰打敗了多少次的手下敗將。

這是一個為將者無法咽下的恥辱。

沄狨閉上眼睛,沉默了好半響後,終於麵色肅穆地上前。

他其實最初的主意是設法讓蕭正峰離開燕京城,這樣隻要自己說出真相,德隆帝自然會去查。德隆帝一查之後,發現一切,到時候下旨捉拿叛將蕭正峰,蕭正峰即使有再大的權勢,他也乏力回天了。

那個時候的蕭正峰得知德隆帝下旨拿他,他身在西北,到時候說不得就會被逼造反。隻要蕭正峰敢反,那他就是個身敗名裂了。

這如意算盤本來打得極好,怎奈蕭正峰比兔子還精,就這麼跑回來了。

沄狨明白,此時此刻自己說出真相,德隆帝可能不信,就算心裡有疑惑,蕭正峰就在他身邊,他也沒法去查。

有蕭正峰在,他也查不出來的。

不過此時的沄狨想起自己多年來的恥辱,竟然生出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大膽念頭。

他知道,自己此時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一旦自己回去後,便是在燕京城散播這個消息,那消息也未必能傳到了德隆帝的耳中。就算傳到德隆帝的耳中,蕭正峰也會毫無痕跡地化解掉。

如今自己就在德隆帝麵前,自己還有機會說出真相。

於是他深吸口氣,視死如歸地睜開眼睛,陡然間走到大殿正中央,噗通跪在那裡,嘶聲道:

“皇上,末將有十分重要的事稟報!”

德隆帝一看他這番異動,不免皺眉:“有事請說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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