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滿地的花骨朵裡,那朵含苞欲放的姻緣花傲然綻開了最外麵一層的花瓣。
似血般鮮豔的花瓣在寒風中微微顫抖著,內力數層淺紅色的柔軟花瓣卻還束縛著拘在一起,恍若等待著兩人關係的進一步變化。
…這是誰與誰的姻緣花?
陸鉞電光火石間忽然想起了許多他沒注意的細節。
自己一開始曾撿起另外一朵正常的姻緣花與枯萎的姻緣花作為對比。
後來小月老滾下來時不知死活地湊到自己麵前,手不小心觸碰到的姻緣花…似乎也正是那朵被他拾起的正常姻緣花。
答案清晰明了。
這朵姻緣花正是他與那小月老的姻緣花。
他喉嚨發緊,近乎冷漠地想著,說不定這花還沒開就枯成肥料了呢。
卻又不知道出於什麼複雜的心理,他悄悄拾起了那朵姻緣花,揣進了自己的懷裡。
動作是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溫柔。
蘇昀倒騰完一通亂七八糟的紅線後,再轉身回頭時,已經完全看不見陸鉞的身影了。
一陣寒風吹過,卷起地上幾片飄零黃葉。
可憐的小月老握著紅線傻在原地。
不是,就他給天庭打個高糊視頻電話的功夫,這十七萬靈石就已經一溜煙跑出了空曠的場地,又開始去禍害世間有緣人了?
蘇昀心涼得透徹。
沮喪地扛好行囊,蘇昀打算先離開這個一看就鳥不拉屎的荒蕪地方,去天庭駐人間辦事處報道。
從‘神仙下凡大禮包’中拿出辦事處的地圖,蘇昀的視線從地圖左上角掃到地圖右下角,發現辦事處和月老祠中間隔著一座城市在遙遙相望。
下附第一行小字:建議直接瞬移過去,走過去大約要走整整兩天。
瞬移!
他們知道瞬移要耗費多少靈力嗎?!
他蘇昀長這麼大,哪天去月老司上班不是靠著雙腿,慢吞吞地飛過去的?
蘇昀冷漠地跳過第一行字,直接看到第二行。
下附第二行小字:如果打的乘車過去,請一定要自己給錢!給錢!給錢!重要的事情說三遍,辦事處窮得連靈土都吃不起了!更給不起錢!
上麵的鮮紅驚歎號打得尤其巨大醒目,醒目到快要跳出來戳瞎蘇昀的雙眼。
蘇昀麻木地卷起這張破地圖塞回包裡,準備以後墊外賣用。
行吧,又沒有錢又沒有靈力的他,看來今天是不能趕到辦事處報道了。
蘇昀從包裡拿出個蟠桃來,邊小口啃著蟠桃補充些靈力,邊準備先找個地方把自己身上的月老司工服換下。
落秋山上的月老祠殘敗不堪,院內的野草都快長到了蘇昀腰間,樹上掛著的求姻緣的紅紙更是被雨水打濕得支離破碎。
蘇昀思忖裡麵應該沒有人在,小心翼翼地推了一下生鏽的鐵院門。
不料這院門長年遭受風吹雨打,已經鏽到蘇昀微微一用力,就嘎吱一聲倒地身亡的境界。
沉重的鐵門倒地聲後,在一片塵土飛揚中,不知所措的蘇昀和祠內一個女人麵麵相覷。
那女人跪在月老神像的蒲團前,手腕處鮮血汩汩流出,淌入用青花瓷盛裝的墨中。
鮮血似一尾小魚靈活地鑽入黑墨中,隨即消失不見。
微光暗閃間,蘇昀看見那黑墨中竟詭異地倒映出一條白蛇的虛影。
她右手懸著墨筆,蘸了點血墨,仿佛正要在麵前的白紙寫下些什麼東西。
蘇昀心下一沉,女人麵前的並不是白紙,而是她自己的命格簿!
情急之下,他顧不得照顧女人的驚惶情緒,衝上前去奪下她手裡的墨筆,又毫不猶豫地一腳踢翻了那碗血墨。
女人麵前的白紙瞬間熊熊燃起,祠內莫名狂風大作。
院外,落秋山的樹林內忽地驚起一大片黑烏鴉。
黑烏鴉低沉地叫著,撲棱著翅膀從密林深處飛出,又悄無聲息地立在院牆上,如同一滴濃墨融入身後的晦暗天色。
燃燒殆儘的細碎紙灰被冷風一吹,刮滿了整座月老祠。
像極了燒紙上祭的一幕。
血墨淌的滿地都是,倒影裡的那條白蛇吐著猩紅的蛇信,它緩緩扭過頭,竟透過水麵與蘇昀淩空對視了一眼。
淩厲的呼嘯風聲中,蘇昀聽見有個聲音在自己耳旁幽幽響起。
“你會後悔的,小月老。”
突然間,一隻碩大的黑烏鴉突然衝進來,想要叼走那還殘餘著最後一點血墨的青花瓷碗。
蘇昀反應極快,手指微屈,柔和紅光閃爍間,一把雕著姻緣花的問緣杖出現在他手裡。
幾乎是刹那間,他精確地瞄準了烏鴉的頭,狠狠地一棍將烏鴉打落,又將烏鴉重重地踩踏在腳下。
手腕間的紅繩肆意地瘋狂延長,朝暈過去的黑烏鴉撲過去,將它牢牢地捆綁住。
捂著手腕傷口的女人麵色蒼白,她怔怔地望著麵色凝重的蘇昀,忽然笑了出來。
“你是在cos月老嗎?”
自動屏蔽掉中間聽不懂的英文單詞,蘇昀還以為女人在問他是不是月老。
他想著反正事後肯定要清除她的記憶,便破罐子破摔地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蘇昀踩緊了腳下五花大綁的黑烏鴉,歪了歪頭,衝女人露出與他戰鬥力不符的可愛笑容。
“是啊,所以不要輕信外頭的虛假偽劣假冒月老,他們都是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