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秦琛剛匆匆走出府邸, 想呼吸點新鮮空氣,好好冷靜下仿佛在灼燒著的五臟六腑時,就收到了司長的傳喚。
事出緊急,他完全來不及告訴白璃一聲,就立刻趕回了天庭。
秦琛頭腦空白,腦海裡丁點思緒也無, 心裡更是亂糟糟的, 整個人處於躁動不安的狀態。
隻能執行任務強行壓壓驚。
他抿著唇一聲不吭, 剛匆忙地踏入天庭, 就被月老司的言司長拉住了手臂。
言司長撫著綿長的白胡子, 一臉祥和地上下打量著他,笑嗬嗬的模樣。
“秦副司長,您近來姻緣有動靜呐。”
言司長一直拚命地想將自己拉進月老司, 去接他的班。
秦琛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可能是那總發小脾氣的三生石也隻有更為暴躁的自己才能鎮得住。
秦琛本想直說司長找自己有急事, 然後脫身離開,但聽到言司長的話時他便想到了三流道士,腳步停頓在原地。
再怎麼迫切, 也應當和白璃說一聲再離開,那人找不到自己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秦琛揉著眉心, 第一次這般後悔懊惱。
他明知故問,“是嗎?那又是誰?”
言司長微微一笑, 左手執著的問緣杖在空中輕點一下, 尚未綻放的姻緣花浮現在半空中。
“神仙們的姻緣我可猜不準, 不過我可以送你一朵花,這朵花能夠測出姻緣。”
秦琛皺眉盯著那不起眼的花骨朵,脫口而出。
“姻緣花?這醜花居然會開?”
月老司後麵大片大片地種著這種不開花也不結果子的花,看著就礙眼,想著如果自己當司長的話,定然要將它們全部鏟除乾淨,換成能結仙果的果樹。
“當然會開,隻不過條件苛刻了點,不開也不能說明你和另一人之間就沒有姻緣。”
秦琛點頭,將信將疑地將那花骨朵揣進懷裡。
“多謝言司長,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言司長笑嗬嗬地拍拍他的肩。
“好,如果開了記得回來告訴我一聲。”
“好。”
秦琛剛走沒多遠,就又遠遠地聽見言司長拉著其他人,用詫異又不失驚喜的語氣說道‘這位小仙,您最近姻緣有動靜呐!’。
秦琛:“……”
原來言司長是群發姻緣花嗎?
最近月老司是不是裝不下這麼多姻緣花,又想摸清姻緣花的開花條件,所以就挨個發一朵,期盼著發生瞎貓撞上死耗子的奇跡?
沒有將太多注意力放在姻緣花上,秦琛匆匆走進監罰司的司長室,陸鉞顯然已經等了他許久,冷淡地翻著卷軸,筆尖蘸了些墨,在卷軸上一筆一劃地寫著。
“秦琛,你怎麼在人間停留如此之久?”
秦琛垂著眼,單膝跪在地上。
“遇上些事情,任務就耽擱了些時日,請司長責罰。”
陸鉞抬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鋒銳,似乎直接將他心底暗藏著的秘密窺探得一清二楚。
秦琛後背驀地繃緊,死死地抿著下唇,視線也釘在地麵的一點。
他知道司長能夠監視人間發生的一切,自然也就知道他和白璃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
天庭沒有什麼如果神仙和凡人在一起、就要硬生生地拆散兩人的苛刻規定。
但監罰司對這方麵敏感些,在人間時,秦琛唯一的猶豫就是擔心司長會不允許他和白璃在一起。
陸鉞低下頭,合上手裡的卷軸,遞給秦琛。
“無妨,隻要不耽誤任務就好了。”
“還有,我看那道士應當是有入仙籍的機緣的,你若有心,可以多點撥他一些靈術。”
秦琛微喘一口氣,高度緊張的身體這才放鬆下來,後背的衣裳被汗水浸濕。
“多謝司長。”
隻要司長不反對,他和白璃在一起的路上也就沒有什麼阻礙了。
“對了秦琛,最近司裡有些事需要你處理,你先留在天庭一段時間,等過段時間再回人間吧。”
“是,司長。”
離開司長室,原本壓在心上沉甸甸的石頭去了大半,步伐也跟著輕快起來。
秦琛第一時間就是想看看白璃在做什麼。
就應該在離開時跟白璃說一聲的。
他越發自責,原本暢快的步伐都愈發緩慢了下來。
秦琛掏出懷裡的青銅鏡,拭去上麵蒙著的灰塵,低聲念出靈術的術語,青銅鏡乍然亮起來,柔和光暈中顯示出人間的畫麵。
向來注重儀表的白璃灰頭土臉地站在靈術古籍中間。
彌散著陳舊氣息的古籍一本本摞起來,擋住照射進屋內的溫暖陽光,室內顯得有些灰暗。
就如同白璃麵上的表情。
一向沒心沒肺、笑得陽光燦爛的臉龐上是陌生的冷淡神情,仿佛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
寬大袖袍上滿是古籍沾染的灰塵,白璃垂著眼,一頁一頁地往後翻著,視線從上到下掃視著泛黃的書頁。
他不知道沒日沒夜地翻了幾天的古籍,光滑的下巴冒出了些許刺人胡渣,眼圈烏青,疲倦到仿佛隨時都會倒下去。
白璃就這般失去知覺般地站在桌前,查閱著古籍。
仿佛站成了一棵不哭不笑不言不語的樹。
伺候在身邊的小廝小心地輕扇著錦扇,又將一旁的飯菜推過去,低聲勸道。
“少爺,您就吃點東西吧,不要叫夫人擔心了。”
白璃一聲不吭。
小廝苦口婆心地勸道,“少爺,那人是神仙,我們凡人不能輕易招惹的。”
彆說與神仙在一起了,就是與神仙說句話,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呐。
白璃眼皮終於微微動了動,他啞著嗓子說道。
“我會找到他的。”
小廝頭疼地將涼到不能入口的飯菜拿出去。
他家少爺算是徹頭徹尾地栽在那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