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都還是濕潤的，而且紅紅的。
“瞧著有點問題啊。”林玉茹嘖嘖兩聲：“怎麼看，這倆孩子的狀態都不太對勁。唉喲，小一最近到底遇到什麼事兒了，天天的心情都不太好。”
說著她就迎了過去朝著賀文鈞招手：“小一！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快來讓媽看看。”
聽到林玉茹的聲音，賀文鈞臉色驟變。
等到他和董佳愉都望見這邊的幾人後，兩人對視一眼，臉色都很難看。
賀琛眉心擰成川字：“小一，你們這是——”
賀文鈞雙拳緊握，衝了過來：“爺爺！伯父！我有話想和你們說！”
董佳愉跑過來拉他，壓低聲音急切道：“你瘋了！這裡人來人往的，你不要臉，我還要！”
此時幾人正好在宴會廳的入口處。
有些客人剛剛來到，正由顧家人或者是賀家人引著往裡走。
賀中天抬手製止了兩個孩子的爭執，又指了之前他們倆過來的那個轉角處：“我們到那邊說話吧。”
一行人下意識都要跟過去。
賀中天卻指了林玉茹道：“你先彆急著來了。你看你嫂子自己招待客人，有點忙不過來。你去幫忙。”
林玉茹急了：“可是小一他……”
賀中天：“有我在。小一吃不了虧。快去！”
老爺子顯然有點動了怒。
雖然林玉茹知道，老爺子這般生氣不是因為她。可她還是不敢再繼續頂撞了，隻能擔憂著兒子，一步三回頭地朝著招待賓客的蕭書慧走過去。
眾人行至之前那個隱蔽的避開賓客的位置。
剛剛站定。
賀文鈞就牙關緊咬，對著賀中天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賀琛忙上前幾步去扶他：“小一你這是怎麼了？有話好好說。”
他正要努力將侄子拉起來，卻被老爺子出聲打斷了。
“老大你彆慌。”賀中天負手而立，淡淡道：“聽他怎麼說。”
董佳愉在旁焦急萬分，欲言又止。
賀中天指了她道：“董家大小姐，你若是著急的話，儘管去忙。無需在這裡過多浪費時間。”
董佳愉看著視死如歸的賀文鈞。
她閉了閉眼，絕望地搖頭：“不了。我不忙。”
賀中天麵向跪著的賀文鈞：“那你現在總可以說，為什麼要來這一套了吧？”
說著話的時候，老爺子還回頭朝賀明津的方向看了一眼。
顯然一語雙關意有所指。
賀文鈞跪在地上，額頭幾乎快要觸到地麵，雙手緊扣在地上，因為用力過大，指節都泛了白。
他下定決心，拚了命地說出自己最想說的話：“爺爺。我想、想和董佳愉在一起。但是董老肯定不會同意。我求您幫幫我。”
“哦，原來是談戀愛了。”賀中天點點頭，抬手製止了在旁邊打算否認的董佳愉，眼睛盯著賀文鈞：“那你為什麼動不動就跪啊？”
賀文鈞輕聲說：“我隻是想表明我的誠意。”
老爺子笑了兩聲：“誠意？你管這叫誠意？”
賀文鈞發覺不對勁，下意識就想要詢問。
結果還沒開口，就迎來了老爺子高聲嗬斥。
“胡鬨！”賀老爺子忽然拔高了聲音，勃然大怒：“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動不動就來這一套，給誰看！”
賀文鈞猛然抬頭：“我隻是想……”
“你想？你想的事兒多了去了！”賀中天直接指了他的鼻子憤聲訓道：“之前在家裡的時候，我好聲好氣問你，有沒有什麼心事。你不肯說。現在倒好，你非要當著外人的麵，在這裡逼我老頭子來幫你做主？”
賀中天怒而拂袖：“告訴你，老頭子我這輩子最厭惡的就是被人逼迫。但凡你好聲好氣和我講，我都不至於這樣氣憤。可你偏偏選擇了我最憎惡的一條路！”
“爺爺！”賀文鈞之前忍住的淚水溢滿了眼眶：“當初顧開遠跪著求您的時候，您為什麼可以心軟，現在卻反過來厭煩我了？”
賀老爺子怒極反笑：“開遠那次能一樣？他是想替他妹妹謝我的養育之恩、替他家裡頭謝我救她妹妹一回，所以跪了這樣一次。他那是為了恩義。而你呢？為了個莫須有的東西，就來和我老頭子較勁兒。你犯得著嗎你！”
“莫須有？”賀文鈞隱約猜到了點端倪，卻又抓不住關鍵點，訥訥問：“爺爺您在說什麼。”
賀中天負手冷哼，根本不接他的話茬。
賀琛伸手把賀文鈞拉了起來：“站著說話。”又扭頭看賀文辰：“我覺得這事兒由小三來講比較好。”
賀文鈞跪的時候太過用力，這時候膝蓋疼而且小腿有些抽筋，一時間站不穩，身子劇烈晃動了下。
董佳愉忙過去攙扶住他。
兩人剛剛挨近，賀文鈞就倏地出手，將她的手牢牢握在自己的大掌中。
任憑她怎麼掙紮，他都半點也不鬆開。
賀文辰很明顯地怔了下：“伯父，我說什麼啊？”
董佳悅沒好氣地斜著眼去瞪他：“都露餡了，還沒發現！你傻嗎？”
賀文辰呆住了：“露餡了？不該啊。怎麼露餡的！”
賀明津掩唇輕咳一聲：“今天你倆演得太過了。”
其實並不是兩人之前做的什麼事情漏了陷。
而是今天的秀恩愛秀過了頭。
賀家能成首富之家，延續百年而不衰敗，靠的就是當家人的一雙火眼金睛。
賀中天和賀琛在商海沉浮那麼多年，誰是真心誰是虛情假意，又怎會分不清楚？
以前賀文辰和董佳悅承認了戀情，在賀家人麵前同時出現的次數很少，賀中天他們看不到兩人相處的情形也就罷了，無從查找端倪，自然不會事情敗露。
現如今倆人公然在賀家兩代掌權者麵前“演戲”。那點兒不足為道的演技，就很不夠看了。
賀文辰哭喪著臉：“爺爺，伯父。我真、真真真……”
“說說看。”賀中天突然轉過身來，慈愛地笑望著他：“你們到底為什麼把我們兩家大人耍得團團轉？如果不是今天發現了。是不是非要等到兩家要為你們商量婚事了，你們才說真話？”
老爺子久居上位氣勢威嚴。
在他冷厲的目光注視下，賀文辰嘴唇開合，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董佳悅有氣無力地歎了口氣。
兩人苦著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眸中看到了苦澀的無奈。
他們倒是想說實話。
但。
他們哪有那個膽子敢賣賀明津啊！
就算讓自己被罵死，他們也絕對不敢把賀少供出來、惹怒賀少。
不然自己日後怎麼稀裡糊塗犧牲了都不知道。
還是董佳悅腦子轉得快。
她突然想到了之前賀文辰向她提的一個建議，脫口而出：“我們其實出發點是好的，沒想騙人。”被賀中天淡漠的眼神一激，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我想進軍娛樂圈。想著……嗯，想著當個好演員。所以拉了賀文辰來……來……”
她拚命朝賀文辰眨眼睛。
意思很明顯。
娛樂圈的那些專業詞彙，她不會使啊！
“來對戲！”賀文辰福至心靈，猛地就接了話，絞儘腦汁順著董佳悅的話繼續掰扯：“她說她的演技不好，指不定到時候試鏡那一關就過不了，會被刷下來。我倆就合計好了，平時就裝作情侶，來磨煉一下演技。”
“是是是就是這樣的沒錯。”董佳悅忙道：“這不，你們都被我們騙了，可見我們的演技確實不錯？哈哈，哈哈哈哈……”
賀文辰跟著笑：“嗯嗯，嘿嘿嘿嘿……”
這一塊不算大的空間裡，響起了他們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聲。
然而。
其他人麵色如冰，都在冷冷地看著他們。
賀文辰和董佳悅齊齊對視一眼。
冷汗就這麼順著腦袋瓜子流了下來。
·
向暖暖正緊張萬分地看著這一幕幕，思考著大哥和董姐姐不知道會有個什麼樣的結果。
誰知這個時候賀明津悄悄摸摸來到了她的身邊，輕輕撞了下她的手肘。
向暖暖不敢出聲，隻能望著賀明津，無聲地問：乾嘛？
賀明津指指她的小包，又指指他寬大的口袋。
意思很明顯。
——是時候把“關鍵證據之一”的平板，放回他這裡了。
不然的話，等會兒老爺子反應過來“尋找平板”事件，他就沒法從這個事情裡徹底脫身。
向暖暖素來很聽哥哥的話。
看懂哥哥的暗示後，她下意識地就把手放在了小包上。
按照以前她的習慣，必然是直接按照哥哥的想法，將東西直接從包裡拿出來。
然而。
這一次。
她想著這整件事情裡，哥哥的諸多表現後，有些猶豫。
賀明津無聲地催促著。
向暖暖躊躇了幾秒鐘後把小包打開。
卻沒有立刻把平板取出給他，而是故意讓小包歪了歪。
下一瞬。
平板順著傾斜的小包滑了出來，砰地輕輕一聲，落在了地上。
賀老爺子年歲已高，眼神卻依然淩厲。
他望向剛剛落到地上的東西，問道：“那是什麼？”
向暖暖抿了抿唇：“就……有我設計圖的那個平板。”
老爺子目光陡然尖銳，直直射到了賀明津的身上。
賀明津被盯得嗓子發緊。
他慢慢地、慢慢地轉頭望著向暖暖，十分震驚且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
這小丫頭……
到底什麼時候學會“暗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