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日就開了學。
一個寒假過去, 學生們早已習慣了在家時候的作息。上課前一天都很晚睡不著,早晨起床的時候還是被爸媽生拉硬拽起來的。
到了教室。
滿屋子哈欠連篇的聲音。
中間還夾雜著一些急切的詢問聲:
“哎,你那些周記寫了嗎?”
“老師布置的題我忘了做, 你的給我看看?”
“咱們還有這項作業?臥槽我趕緊寫!”
寒假過得充實的, 不慌不忙。
寒假過得逍遙自在的,這個時候就開始著急起來。
不多時,班主任陳敏進入教室,開始和大家說起來剩下的複習時間該怎麼度過才最充實。
慣例的長篇大論後。陳敏忽然話題一轉,笑道:“上次的作文大賽, 咱們班的向暖暖同學奪得了全國第一, 同時也是金獎的好成績。讓我們來恭喜她!”
全班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此時,陳敏又說起了個勁爆的消息:“今年這個作文大賽, 和以前有所不同。如果我的信息沒錯的話,那麼此次比賽是和首都大學中文係聯合舉辦的。比賽的第一名,會有機會直接保送首都大學的中文係。具體是哪個專業, 不得而知, 還得雙方溝通。但是, 機會應該是有的。”
提起此時,饒是陳敏一向冷靜,也不由得露出幾分激動神色,歡喜道:“恭喜啊暖暖。我知道你的成績很好, 就算自己考,也能夠拿到很好的名次進入好的大學。但, 這次真的是個很好的機會。”
說罷, 她抬手給向暖暖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之前還隻是“客氣地鼓掌”的同學們,這回是真正激動起來了。
保送啊!
首都大學中文係!
女生們忍不住尖叫起來。
男生們也跟著嗷嗷叫,喊著“暖暖女神”。
整個班級裡, 隻唯獨王實一人輕嗤了聲,不以為然。
其他人都很為班裡出了這樣一位有才華的同學而開心著。
極其熱鬨的教室內,當事人向暖暖聽了這個消息後,卻是有些發懵。
之前語文老師杜柏和她說的,明明是“市裡有個作文大賽”。
怎麼到了班主任這兒,這個就成了全國的作文大賽了?
等到老師走出教室。向暖暖壓低聲音把這事兒和葛菲說了,又問:“班主任會不會記錯了?”
“應該不會吧。”葛菲道:“如果真的隻是市裡的比賽,怎麼可能會像老師說的那樣,有保送資格?肯定是全國的大賽才能有這樣的好事。”
向暖暖奇道:“是嗎。”
難道是她記錯了?
不應該啊。
她對自己的記憶力還是很有信心的。
下課後,吳娟來找同桌倆玩。
葛菲把這事兒和她說了。
吳娟想了許久,沉吟道:“我也覺得這個本身就是全國性的比賽,隻是暖暖你不知道而已。”
說來也巧。
當初批改考試作文的時候,因為向暖暖的文章存在一些爭議,有些老師不相信她是獨立完成的。
所以,參與改卷的、本校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師,嶽瀚老先生,主動找了本校的同事來調取向暖暖以前的作文,來證明她的清白。
而嶽瀚輾轉找到的,正是向暖暖的語文老師杜柏。
杜柏知道這個曲折後,把事情講給了外孫鄭泰平聽。
鄭泰平順口告訴了董佳悅。
董佳悅又在恒城和吳娟住在一個屋子的時候,把事兒和吳娟提了提。
是以吳娟恰好就知道了這其中的曲折。
並且,所有的“轉告”的過程中,都提到了“有位閱卷的恒城來的老師,對向暖暖的作文抱有很深的疑議,強烈要求複查”。
這個老師是恒城來的,本身就很耐人尋味。
“如果隻是普通的市裡比賽的話,不會特意找了彆的市的老師來批改試卷。基本上,隻有全國性的比賽,才需要各個地方的老師互相穿插著批改。”吳娟說著,總結道:“我更傾向於是杜老師在瞞著你,偷偷給你報的是全國作文大賽。”
向暖暖嚇了一跳:“會這樣嗎?”
“會啊。”葛菲猛點頭:“當初讓你參加個市裡的作文大賽,你都不情不願的。他為了讓你參加全國作文大賽,很可能會隱瞞你一些‘事實’,幫你報名。”
向暖暖仔細回想著。
或許。
還真的是這樣。
她明白老師也是一片好心。
弄清楚心中的疑惑後,就也順其自然,並沒有到辦公室裡追問杜老師。
語文課的時候,杜柏特意花費了半節課的時候,來把向暖暖參加作文大賽的那篇文章,講解給同學們聽。
因為她用詞很古。
所以杜柏有時候需要逐字逐句來向同學們解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表達了怎樣的感情。
即便如此,班裡也還有一半的同學聽不明白。
杜柏搖頭感歎:“罷了,能聽懂的,就多學習一下向暖暖同學的立意和故事結構。聽不懂的,就繼續按照自己的思路來就行。”
學神和普通學生之間的鴻溝太大了。
他沒辦法要求所有的學生都聽懂向暖暖的作文。
結束了講解後,杜柏像之前陳敏說的那般,提起了保送的事情:“……這是好事,是個機會。向暖暖同學若是喜歡的話,不妨考慮一下首都大學中文係的古漢語係。我覺得十分適合。當然了,如果你喜歡中文係的其他專業……或者是不喜歡中文係,不願意保送,想要高考考其他專業的話,也可以。”
他這話基本上就把“保送”的消息給釘死了。
言下之意,首都大學的中文係確實參與了這次作文大賽的舉辦,且確實有保送名額。
隻不過,想要保送的話,隻能在中文係裡麵做選擇。
不可以選其他係。
杜柏也知道向暖暖這個孩子很有才華。
倘若她想要走高考的路子,到時候肯定是哪個專業她都隨意挑。
因此他也隻是提個建議而已。
向暖暖起身,謝過了杜老師。
坐下來後,又忍不住垂眸沉思。
這事兒老師之前沒和她提過。
整個寒假,她都沒聽說過“保送”相關的話題。
她不知道的情況下,突然說有這麼個名額出現……
說實話。
挺讓她為難的。
杜柏也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待到下課後,杜柏特意把她叫出了教室,告訴她:“是不是你覺得挺迷惑的,為什麼我在寒假那麼長的時間裡,不告訴你有關保送的事情。為什麼我到了今天,才突然搞襲擊,打了你一個措手不及?”
向暖暖和他已經很熟悉了,坦然應聲:“是的。”
本來兩人在寒假裡的幾個聚會裡,也曾經碰到過。
可杜老師半個字兒都沒透露過。
她是真的覺得有些措手不及。
“事實上,我和你班主任陳老師,也是今天早晨才收到的消息。”杜柏含笑道:“因為這個比賽原本也沒有定下來要有保送名額。是首都大學中文係的領導,在寒假中開會後,覺得很有必要給你個直接進入他們係的機會,最終在昨天下午決定出來,給你一個保送的名額。”
也就是說。
這次的比賽,確實是首都大學的中文係和主辦方聯合舉辦的不假。
但是,一開始的時候,首都大學中文係那邊,隻考慮著參與到裡麵來,沒打算提供保送名額。
實在是向暖暖的文章太好了,打動了他們,他們在名次發出來後,才召開了幾次會議,討論要不要把這個有才華的孩子破例招收進來。
這便有了今天的“保送名額”的事情。
“所以,這個保送名額,本身就是你自己爭取來的,和得第一的是不是你,並無關係。”杜柏輕聲道:“你彆有心理壓力。”
他看出來了,自從他在剛才的課堂上說準了有保送的事情後,向暖暖的情緒就一直挺低落。
按理來說,其他人聽到這個消息都會高興。
可她並沒有這樣。
相反的,她的神色看上去有些發愁。
杜柏到底是語文老師。
觀察細膩和聯係前因後果來做推斷,是他的強項。
轉念想想,他就明白過來。
向暖暖之所以麵露惆悵,定然是想著,如果她不得這個第一就好了。
得了第一的話,倘若她去首都大學中文係,倒還好。
如果她不去,就白白浪費了一個保送的名額。
倒不如讓彆人拿了第一被保送。
那她到底去還是不去?
杜柏為免她心中為了這個事情而糾結著,索性找到她,把這事兒和她說了。
杜柏又道:“我和你班主任老師商量過。不在其他學生麵前公開說,首都大學是破例給你這個機會的。免得有些人覺得你得到了特殊的照顧,對你有偏見。”
首都大學的中文係,也隻是今年會和這個作文大賽聯合舉辦而已。
因為中文係的現任院長,正好當年參加過作文大賽,也拿了金獎。
他對這個比賽較為有感情。
正巧,今年給這個比賽冠名讚助的讚助商,是院長以前的一個學生的家長。
都是老熟人了。
兩邊商量過後,院長便答應這一屆一起辦一次。
一來是鼓勵莘莘學子們。
二來也是幫忙把把關,看看今年國內優秀的孩子們的文章寫得怎麼樣。
誰曾想。
他們就遇到了向暖暖。
看到她的文字後,頓時驚為天人。
正好她文章的閱卷老師要求複審,他們便順勢答應下來。
又在幾經波折查過。
確實是她所寫。
這時候,中文係的那些老師們,便覺得心裡有了底。
經過商議,他們把向暖暖推薦到了係領導那兒,申請給這個孩子一個保送的機會。
……
當然了。
這些波折的過程,杜柏是知曉的。
可他不打算告訴向暖暖。
他覺得,向暖暖的天地很廣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