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亮著一盞落地燈,光線有些暗,她又開了幾盞背景燈,推開步入式更衣間,脫掉風衣,接著拿毛巾去浴室洗澡。
女人梳洗總要花費許多時間,半晌後,她卸完妝,洗完澡,又在裡麵吹乾頭發,這才裹著浴巾出來。
床上的男人似被吵擾,眉宇微蹙,輕輕翻了個身。
裴若默然凝視片刻,臉色淡淡的,徑自坐到梳妝鏡前,抽出瓶瓶罐罐,開始塗抹乳液和精華。
這幾年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她得承認,身材稍微豐腴了些,皮肉是不大緊實了,歲月對女人尤其殘忍,往往還沒做好準備,一眨眼即將步入中年,憔悴和衰老仿佛就是一瞬間的事。
有時不敢細想,自己已經三十七歲了。
但她依然很美,是玫瑰開到最濃豔的時候,外表、儀態、氣場,從上到下散發著優雅從容的女人味,甚至比年輕時更抓人眼球。
隻是偶爾看著鏡子,看見悄然生長的細紋和失去彈性的皮膚,私心裡,還是希望能再重新盛開一次的。
想到這兒,裴若轉頭望向周措,目光變得有些哀傷,又有些冷漠。
男人的三十七歲,魅力達到巔峰,而這巔峰還將持續多久,不得而知。
經濟基礎,社會地位,強健的體魄,周全的風度,俊美的皮相,他擁有這一切,大約格外受老天眷顧吧。
這就是她的男人,她的丈夫,同時也是外麵那些女人們所鐘愛和覬覦的。
思緒至此,裴若強迫自己打住,彆開臉,把乳液的瓶蓋擰緊,隨手放回櫃上,這一下有些煩躁,“砰”的一聲,周措倒真被吵醒了。
他支起身,打開台燈,一麵拿手機看時間,一麵啞聲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裴若熟練地塗抹護膚品,淡淡回答:“十一點吧。”
周措捏了捏眉心,下床倒了杯水,然後又問:“晚上看什麼電影了?”
“迪士尼動畫片。”
“你還挺有童心。”他淺笑。
“為了陪琰琰啊。”裴若垂下眼簾,忍住心裡一股衝動,沒有質問他昨晚夜不歸宿是跟誰在一起,又或做了些什麼。
周措回到床上,準備睡下,裴若也起身,關掉燈,躺進被子裡,摸索一陣,把浴巾扔了出來。
周措略微一愣,明白她的意圖,於是將她攬入懷中。
兩人找了會兒感覺,他很配合,但明顯沒多大反應,裴若心裡越來越涼,最後索性推開他,翻身背對,冷道:“算了,睡吧,沒意思。”
周措無言,猶自平躺一會兒,也就翻過身去了。
這些年他們同床共枕,做的次數越來越少,從搬到海棠灣起,最初一個月一兩次,到後來兩三個月一次,尤其這兩年裴若把大部分心思放在琰琰身上,夫妻之間就更沒什麼情趣和熱情可言了。
床下相敬如賓,床上也相敬如賓,他對這種模式早習以為常,並認為裴若也是如此。
或許因為生活本就會趨於平淡,又或許,隻是因為他們的心都老了。
……
今晚月色過於清寥,有的人各懷心思,同床異夢,而有的人在距離忘江城一百公裡外的南華市,一個平價賓館裡,夜深了還沒有休息。
今蕭剛與母親通完電話,得知外婆沒什麼大礙,今天打完點滴,又拿了些藥,傍晚趕最後一趟汽車回村裡了。
接著說起小仲,今蕭告訴母親,他食欲很差,一整天幾乎沒吃什麼東西,醫生給他插上鼻胃管,灌了流食進去,讓他能夠吸收營養,但這麼一來又愈發的不舒服了。
母親既心疼又無奈,聊著聊著,說起早上回采河縣,從汽車站出來,往醫院去的路上經過家裡的小區,她下意識要走進去,這時突然想起房子已經賣給彆人了,一瞬間心裡難過得不行。
今蕭聽著也堵得慌,潦草安慰幾句,待母親情緒平複,不多時便結束了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