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矜到A市當天就先去找了顧家以前的那位保姆,束黎給的紙條上的地址略微偏僻,她幾年前雖然在湘城待過,可熟悉的地方卻僅限於城區內,所以她是一邊問路一邊坐了近一個小時的車才到。
一個偏僻的小地方突然來了位漂亮的女人,吃完飯聚在一起閒聊的當地人紛紛好奇的朝孟矜看去,忍不住湊一塊八卦。
“那是誰家的妹兒,長得這麼俊,是不是電視上那些明星喲?人一看就是城裡的,怎麼忽然跑到這裡來了?”
“說不定是來找親戚的。”
“怕不是喲,哪家的親戚有這麼好看的?”
幾個老婆子一直盯著孟矜看,然後看著她走到隔壁家關上的家門口敲了敲。
“是來找昌華的,她是昌華家的姑娘?”
“肯定不是,我以前見過昌華的姑娘,長得沒得那麼好看。”
……
孟矜大概能聽到她們在聊些什麼。
畢竟她從來沒有來過這裡,作為她們眼中的一個外地人,她們會感到好奇也是很正常。
在門口等了兩分鐘,屋內依舊沒有動靜,大概率是人都出去了,如今裡麵沒有人在。
也不知道人什麼時候回來。
孟矜心裡有些失落,又看了看紙條,再次確定了地址就是麵前這家後,她才微笑的朝不遠處的幾位老婆子走去。
“阿姨你們好,冒昧問一下,請問李昌華女士的家是那家嗎?”她用手指了指旁邊的房子。
“是誒,你是她哪個親戚喲?”
孟矜笑著搖了搖頭,“我一個朋友認識她,我來想找她問點事,請問她人去哪兒了?”
聞言,幾個老婆子疑惑的打量了她一圈,許是確定她應該不是來找麻煩的後,才慢吞吞的說道:“昌華昨天早上就出門了,她沒說我們也不曉得去哪兒,應該是去找她姑娘了。”
見孟矜失落的皺眉,其中一個老婆子又道:“你今天肯定見不到人,昌華每次出門都會在外麵待幾天才回來,她姑娘不在湘城的,真有事的話你還是隔幾天再來嘛。”
沒想到居然會這麼不巧。
孟矜無奈的歎氣,“我知道了,謝謝阿姨。”
“沒得事,你是哪裡的人喲?”她們眼睛發光,滿臉都寫著好奇八卦。
“帝都的。”
“那你朋友應該也是帝都的喲,他怎麼會認識昌華喲?”這時,另一個老婆子拍了拍說話的老婆子,“昌華以前不是去過帝都嗎,聽說她還給有錢人當過保姆誒。”
孟矜目光一閃,好奇的問:“那她怎麼不繼續待留在帝都,而是選擇回湘城了?”
-
孟矜大下午才回到到酒店。
其實湘城這邊孟家也是有房子的,畢竟她高中就是在這邊上的學,不過許多年沒人住,怕是灰塵都很厚了,她本來也在這裡待不了多少天,便懶得去找人打掃。
倒在床上,她難得有些疲憊。
今天和那幾位阿姨聊了不少事,但也隻知道一些情況,比如那位李昌華女士確實是當過保姆,聽說當初是因為她女兒女婿對她當保姆的事表示很不滿意才辭職的。
至於為什麼不繼續留在帝都,她們說她不習慣生活環境,女兒女婿工作忙平時也照顧不了她,所以她便獨自回了老家。
沒什麼用的消息。
也對,彆人怎麼會知道呢?就算李昌華真知道,她又怎麼可能告訴彆人?
孟矜閉上眼,思緒開始迷糊。
不知何時起,窗外已經飄起了毛毛細雨,而她這一覺便是幾個小時。
*
湘城一中的同學都發現,因為出車禍休息了一個月的高三七班的孟矜和高二年級第一的那位扯上了關係,同學們表示很不理解。
孟矜難道忘了那位是誰靠近誰就會倒黴的屬性了嗎?更何況那位身邊有那麼多麻煩,比如那群家裡有錢的富二代就很不好惹。
兩人都算是一中出名的同學。
不過一個是靠逃課打架無人敢惹出名,一個則是靠成績和陰沉的模樣出名。
“我好像看到孟矜和那位坐在一起看書誒?孟矜她怎麼突然轉性開始學習了?”
“可能是被撞了腦子開竅了?”
“噓你小聲一點,”女生扯了扯身邊的人,緊張的左看右看,“要是被她聽見你就完蛋了。話說他們是怎麼扯上關係的?”
“……好像是因為他撿到了孟矜的飯卡?為了表示感謝,於是孟矜請他吃了飯?”
不是,孟矜是那麼好相處的人嗎?
女生翻了個白眼,一臉不相信。
湘城一中大概沒人會不知道這兩人。
孟矜,一中的大姐大,她總是習慣性冷著臉,上課全靠心情,整日來去無蹤,聽說家世很好,不然為什麼逃課打架一點事都沒有?
而那位就不一樣了。
至於他叫什麼名字他們也沒怎麼關注,好像是姓岑?反正不重要,重要的是因為靠近他的人基本上都會倒黴,所以大家連名字都不叫他。
那位家庭條件很差,聽說家裡隻有個上了年紀的奶奶,還是撿垃圾的。要不是他成績好到讓學校為他免除一切學雜費,一直保持年級第一還可以得生活費,他恐怕讀不上一中。
他很少說話,平時總是低著頭做自己的事,劉海和黑色大鏡框幾乎把一張臉都擋得差不多了,模樣氣質都十分陰鬱沉默。
他就是一個怪人。
不理會彆人的幫忙不說,也從來不在意彆人對他找麻煩,像隻活在自己的世界。
或許在他的世界裡,隻有黑與白。
而被同學們八卦的兩個當事人,此刻正待在圖書館裡看書做練習題。
一中作為湘城最好的中學,學校環境自然差不到哪裡去,圖書館雖然小,但勝在足夠安靜。
在裡麵的同學都是真正愛學習。
孟矜坐在男生的對麵。
男生始終頭也不抬,像是完全沒看到她一樣,見此,她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
觀察了男生很多天,她發生他性格很冷漠,或者說,他其實是在自我保護,拒絕和任何人相處。
之前她見過開口說幫他的人,大庭廣眾之下,年紀不大的少年少女或許是真的沒有惡意,可行為卻也是真的很傷人,他們無法站在他的角度去考慮問題,隻會覺得自己對他的好他不接受便是無理取鬨。
前幾天她的飯卡其實是故意落在他麵前的,她本以為以他的性格他會直接無視,結果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撿起來給了她。
於是她有了接近他的理由。
對於這個男生,孟矜總會不由自主多一分心疼,畢竟她是個成年人……而他還隻是個小男生。
時間慢慢流逝。
對麵坐著的男生依舊姿勢不變,孟矜停下筆,想了想還是把書和本子推到他麵前,她指了指其中一道題低聲問:“……這題你會做嗎?”
他看的書一部分都是大學的,那麼高三的題應該會吧?孟矜覺得自己現在挺丟人的,可她就是忘了知識點做不來題能咋辦?
男生沒吭聲,而是看了眼題目。
然後他就把解題過程和思路全部寫在了本子上,再把書和本子重新推給她。
她發現他字寫得挺好看的,而且解題過程也非常的詳細,說不定初中生都能看懂。
這種詳細程度果然把她當學渣了吧?
“謝謝。”她低聲笑道。
男生翻書的指尖一頓,還是沒說話。
孟矜忽然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
他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同情,那她過分的打擾隻會讓他為此煩躁不耐,目前狀態剛剛好。
又做了幾題她便準備離開了,收拾好東西,她動作刻意放得很輕,“我先回教室了。”
等了幾秒,男生沒有開口的打算。
孟矜也不介意,抱著書便出了圖書館。
果然是個小啞巴吧?
他們之間的交流有超過五句話嗎?
-
孟矜醒來時天黑了,她盯了天花板片刻,從床上蹭起身時,眼前猛地一陣眩暈又迅速倒了回去,她隻好又躺了幾分鐘,隨後才慢吞吞的爬起來。
屋內沒開燈,她光著腳摸了摸牆。
燈光明亮的那一刹那,刺眼得下意識眯了眯眼。
不知是不是睡久了,孟矜總感覺頭有點暈,她按了按太陽穴,走到窗邊刷的一下拉開了窗簾,外麵的景象一下子映入眼簾。
已經入夜。
霓虹燈璀璨,城市氣氛陌生而熟悉,窗外飄著毛毛細雨,路過的人或歡笑或匆忙。
站了幾分鐘後,孟矜收拾好穿著出了酒店,雖然感覺有點不舒服,但晚上還是得吃點東西才行,她得對自己胃負責。
毛毛雨還沒有停,可也不大。
不打傘其實也沒什麼關係,淋點雨總不可能就感冒了吧,身體沒這麼脆弱。
孟矜去了附近的一家麵館。
老板大概是看出她是外地人,態度非常的熱情,而此刻店裡的客人也不多,一碗熱騰騰的麵條很快就端上來了。
味道倒是不錯,就是辣了些。
孟矜歎了口氣,去店外麵拿了瓶礦泉水。
“孟矜?”有人好像在叫她。
她頓了頓,疑惑的回頭,然後便看到岑遇拿著一把雨傘,也不撐的筆直的站在毛毛雨裡,目光沉默的注視著她,臉上沒有像以前那樣欣喜激動,神情莫名的很低落可憐。
最後兩人一起坐在了麵桌前。
老板見到岑遇,連忙笑眯眯的過來問他要不要吃點什麼,看著孟矜麵前的麵條,他低聲道:“和她的一樣。”
“好勒,馬上就好。”說完,老板轉身朝廚房大吼了一聲。
孟矜把碗底的青菜夾到麵上涼了涼,她瞥了眼坐在對麵沉默的人,很隨意的笑著問:“你什麼時候來湘城的?”
“昨天早上,”岑遇彎了彎眸,“我老家不是在這裡麼,那你怎麼來這裡了?”
“來找一個人問點事,再參加一個同學聚會。”她吃了口麵才回答。
“同學聚會?”
“嗯,高中同學,很多年沒見了,他們說可以抽空一起吃個飯。”孟矜笑道:“怎麼,你的同學難道沒一起聚過會什麼的?”
岑遇唇邊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消失,他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不太清楚,我和他們關係不好。”
……不好?
孟矜拿筷子的手驀地一頓,她想她或許是說了不該說的話。
氣氛詭異的安靜了。
這時,老板端著麵放到了岑遇麵前,熱騰騰的氣息擴散開來,一股白煙往上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