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天鵝飯店,我帶他們拐進了一條滿是積雪的胡同。
三拐兩拐,離飯店遠了才站住腳。
“小毅,小熊,青青,小石頭……”
我挨個喊著名字,他們都看著我,一個個有些發懵,估計不明白我為什麼如此嚴肅。
“剛才那些人,今後一定還會纏著你們!我有兩個主意,一是離開雪城,二是去兒童福利院,你們自己選。”
我不想說的太複雜,說多了,他們很難理解。
小毅說:“小武哥放心,我們不會跟他們混的,這樣的人見多了,不是想讓我們要飯,就是偷東西!”小說
“聰明,”我誇了一句,又幫他把棉帽子戴好,問:“誰帶你們去的飯店?”
“一個白頭發的老爺爺,這段時間經常給我們買吃的,今天他找到我們,說你回雪城了,在飯店和朋友喝酒,讓我們過去。”
我明白了,看來貓爺在幫金老九四處尋找流浪兒,在和他們聊天的時候,把我和他們之間的關係套了出來。
那台大哥大應該也是他放的!
這事兒不難,青青去公共廁所的時候,就放進去了。
看著眼前一張張稚嫩的小臉,我輕聲說:“現在必須做出選擇,選一還是選二?”
青青拉住了小毅的衣角,其他幾個孩子也看向了他。
“小武哥,我們聽你的!”小毅說。
我欣慰地點了點頭,“聽我的就去福利院!你們還小,需要接受一些正規的教育,未來沒有文化寸步難行……”
其實他們能猜到我什麼意思,可聽我說完以後,一個個還是哭喪起了臉。
尤其是小毅和小石頭,當年我送過他倆,可沒幾天就跑了出來。
打了輛麵的,回宣化街取了他們的東西,馬不停蹄到了位於香坊的雪城兒童福利院。
這家福利院已有21年曆史,主要收養公安機關接警處置、送醫救治的棄嬰,院內設床位二百餘張,收養的兒童90%以上存在智力或肢體殘疾。
帶著七個孩子,我推開了那扇鏽跡斑斑的大鐵門,吱呀呀的聲音讓青青捂住了小耳朵。
院子很大,沒有什麼硬鋪裝,冬天都是雪,夏天暴土揚塵。
福利院前後一共三趟平房,都是二十一年前蓋的。
食堂木門開了,一個胖乎乎的中年女人扯著嗓子喊:“誰呀?”
我微微躬身,“張媽媽,我,小武!”
福利院的孩子,都叫保育員媽媽,我也習慣了。
“哎呀,這死孩崽子,”張媽媽嗓門極大,風風火火,一把抱住了我,眼睛微微發紅,“臭小子,快一年沒回來了吧?”
陳院長從辦公室出來了,他還是老樣子,寒風一吹,沒幾根的白發逆風飛揚。
張媽媽帶著孩子們去看宿舍。
辦公室裡,陳院長一邊擺弄著爐子,一邊絮絮叨叨關心著我的生活,我應付著他,又拿出了一千塊錢。
“小武,謝謝!”他用力攥著我的手,“每次來你都不空手,彆走了,晚上豬肉燉粉條!”
“不了,回來還沒到家呢!”
我暗自苦笑,可拉倒吧!
說是豬肉燉粉條,想吃著裡麵那點兒肉,比釣魚都費勁!
“還沒找到?”他問。
我搖了搖頭,岔開了話題:“院長,這些孩子在外麵久了,一開始肯定不習慣……”
“放心吧!”他拍了拍胸脯,“沒幾個能像你小子那麼膽大,那麼高的圍牆都敢翻出去!”
我倆都笑了起來。
往出走的時候,好多孩子跑出來送我。
“小武哥哥,你啥時候來看我們?”青青抱著我的腿,開始流眼淚。
我蹲了下來,幫她擦了擦,“彆哭,臉又椿了,以後該不漂亮了,聽話!”
“嗯,我聽話,聽話……嗚嗚嗚……”
我用力抱了抱她,又摸了摸幾個孩子的小腦袋,最後看向了小毅,“帶好弟弟妹妹們,記住我說的話,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