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回應，程毅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他其實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所在：不考慮對方處境就表白，令對方陷入尷尬的境地，不被拒絕才不正常。
“我沒黑過局裡的服務器。”他說，“事實上，就在五分鐘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住在我隔壁。當然，你有理由懷疑我，畢竟我有‘前科’……但是蓋文，我希望你能理解，那是年少輕狂的我，不是現在的伊森程。”
蓋文輕輕呼了口氣，誠懇道：“我為我的自負向你道歉，伊森。”
“那……現在可以一起喝一杯了麼？”程毅笑眯眯地問。
稍作思考，蓋文點了點頭。
被手機鬨鐘吵醒，蓋文翻過身，閉著眼去摸手機。等等！他猛然睜開眼，視野立刻被亞洲人的黃皮膚填滿。
該死的，喝多了。
他越過程毅起伏的胸肌去拿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剛把鬨鐘按掉就被程毅摟住了腰。翻身把人壓下，程毅不懷好意地笑著：“今天休息，起那麼早乾嘛？”
蓋文抬手扣住眼眶，使勁抹了把臉。
“事先聲明，這不代表什麼，伊森，我隻是很久沒跟誰上過床了。”
沉下腰，程毅在他耳邊吹著熱氣，低聲說：“我明白。”
“等——”蓋文咬住嘴唇，皺緊眉頭從牙縫裡擠出聲音，“你這就——沒個套麼？”
“我才剛搬進來一天，而且昨天晚上已經跟你說明了，你表示沒問題。”程毅單手撐在他的臉側，另一隻手將滑落的被單拉起裹上彼此，“蓋文，其實你以前喜歡過我，對麼？”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慢點！”
“我比較喜歡你讓我‘用力’時的表情。”
“你個混蛋——”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蓋文緊緊皺起眉頭——如果不是下半截連著，他真得給這混球來一記鎖喉。
儘管親口說過“這不代表什麼”，但蓋文並沒有在程毅敲響自己家門時將對方拒之門外。事實上，如果不是當年那場令他尷尬至極，招來無數嘲笑的“表白”，他跟程毅之間並非沒有可能。
能獲得劍橋大學塞爾文學院全獎的人，足以吸引他的目光。隻不過和絕大多數恃才傲物的年輕人一樣，程毅有時過於自負了。更令人難以招架的是，他有能力把那些天馬行空的主意付諸於實際。
他的初衷是想要給程毅一次教訓，於是當眾拒絕了對方的表白。誰知這自尊心極強的男孩居然因此退學，再見麵，就是他親手逮捕他的那次了。
不過現在的程毅看起來成熟多了，在局裡的工作也乾得十分出色。
“喔哦！”
聽到沙發那邊傳來程毅的驚歎，蓋文回過頭：“出什麼事了？”
“我老爸。”程毅朝他舉起手機晃了晃，“剛給我發來弟弟的照片。你能相信麼，他今年都四十七了，居然還敢養小孩。”
“在我看來很正常，我出生時父親已經五十三了。”
“人種不同。”程毅邊念叨邊給冷晉回了個“我覺得長得不像你”過去，又問蓋文：“所以你父親現在還活著？”
“很健康，並且已經結了四次婚了。”蓋文聳肩，“我媽是他第三任妻子。”
“你父親為什麼會離那麼多次婚？”程毅問。
“他是個法國人。”
“……”
程毅琢磨了一下，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評價的為好。不過父親是法國人？怪不得作為一個英國人，蓋文的廚藝好得像是奇跡。
“伊森，過來試下這個。”
“來了。”
從沙發背上翻過去，程毅赤腳走到蓋文身後，低頭嘗了口木勺裡冒著熱氣的湯汁。他咂了咂嘴，評價道：“唔，不是你最好的水平。”
“蹭吃蹭喝的人沒資格挑剔。”
“我沒說不好吃啊。”
“去拿盤子。”
“哦。”
趁蓋文盛燉菜的時候，程毅悄悄用手機拍了張他的側影，然後給冷晉發了過去，問：【這個給你做兒媳婦咋樣？】
冷晉回他：【給張正臉】
【他是外勤探員，按規定不能隨便拍照】
【看側麵挺普通的】
【完了，老爸，咱倆沒共同語言了】
【沒空理你，該給你弟喂奶了】
【對了，老爸，你不是紮上了麼？】
【……】
【看來還得再紮一次】
【滾！】
程毅抱著手機笑躺到廚房地板上，被蓋文轉頭踩了一腳。
坐在馬桶蓋上，蓋文弓身將臉埋進手裡。手腕內側的紅斑有兩個月沒起過了，要不是這次來德國培訓，看到行程表上安排明天跟KSK進行模擬實戰練習，他還在試圖逃避麵對現實。
隻能請假了，他摸出手機。一看時間，接近淩晨一點，這個時候領隊應該已經睡了。打開通話記錄，他猶豫片刻，給程毅撥出了電話。兩邊有一小時時差，他知道程毅肯定還沒睡。
程毅確實沒睡，在局裡加班。他全神貫注於手頭上的活兒，根本沒注意到靜音的手機屏幕亮起。連續打了三通都沒人接，蓋文有些生氣，轉頭把扔在垃圾桶裡的驗孕棒拍了一張給對方發過去。
忙到窗外微微發亮，程毅的工作暫時算告一段落。他起身給自己又倒了杯咖啡，回到辦公桌邊拿起手機。
“噗——”打開蓋文發來的照片，他一口咖啡全噴到同事那光禿禿的腦瓜頂上去了。
同事從座位上蹦起來，勃然大怒：“伊森！你他媽有什麼毛病！”
興奮得連“抱歉”都說不出來了，程毅抱著對方的光頭“吧唧”狠親了一口，轉頭朝門外跑去。同事被親懵了，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大吼：“你要去哪？活兒還沒乾完！”
“跟頭兒說一聲！我今天請假！”程毅的聲音從電梯間那邊飄過來。
“理由？”
“產假！”
“——！？”
同事瞠目結舌——所以你現在是要奔去醫院生孩子？
進到酒店大廳，蓋文看到坐在等待區的程毅，趕緊過去把他拽到無人的角落，質問道：“你怎麼來了？”
“你說呢？”程毅捧住他的臉，正要吻卻被一把推開。
“聽著，伊森，我還沒有做決定。”抵住程毅的肩膀，蓋文皺眉看著他。
程毅聽了，表情很是失落，手裡攥著的戒指浸滿了汗水。他在酒店等了十幾個小時，最不希望聽到的就是這個。
“你覺得我承擔不起做父親的責任？”他問。
“……”垂下手，蓋文輕輕咬住嘴唇，“不，是我的問題，伊森，我四歲父母就離婚了，回國後母親把我寄養在外祖父家裡……所以我根本……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做一位父親。”
“事實上，我的親生父親在我出生之前就死了。”程毅說，“現在的老爸實際上是我的繼父。他是位很好的父親，給了我很多愛……蓋文，可能在你眼裡我不值得依靠，但我確實知道該如何做個好父親。我可以辭職，在家裡工作，由我來照顧孩子，你什麼心都不用擔。”
從來沒聽程毅用如此穩重的語氣說過話，蓋文一時愣住了。眼前的大男孩似乎一夜之間變成了男人，能毫不猶豫地許下承諾。並且，他真的能說到做到。
“還需要考慮麼？”程毅催促道。
蓋文低頭笑笑：“是的，我得仔細考慮下該問你收多少撫養費。”
“我是曠工跑出來的，如果局裡不開除我，你可以拿到我薪水的15%。”
程毅說著，攔腰將蓋文抱起原地轉了一圈，然後將戒指舉到他眼前。
“嫁給我的話，能拿到100%。”
“一年六萬磅？真不值得我出賣靈魂。”蓋文側頭望著那枚戒指，“嘿，伊森，說實話，你到底因為什麼喜歡上我的？”
“一見鐘情嘛。”
程毅笑眯眯地給他套上戒指——打死都不能承認，當初黑學校監控係統玩的時候，正好有一個探頭正對著蓋文住的那層宿舍，以至於他連續看了好幾個禮拜人家光著進出浴室的畫麵。
外勤高級探員的身手可不是鬨著玩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