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遺書(1 / 2)

章耀輝並不是一個老古板。

豐富的學識和遊曆多國的經曆,讓章耀輝視野開闊,十分變通。

由於章依曼幼年時心無旁騖發狠學藝的經曆,獲得了章耀輝的尊重——一種對於人格而非血脈的尊重——從此章耀輝在之後的很多事情上會詢問閨女的意願。

比如大學問題。

章依曼說自己打算讀到高中畢業就出道,章耀輝沒有立馬痛斥,而是和章依曼講了不上大學的利弊,章依曼聽完之後堅持如此,章耀輝說等高中畢業了她若還是如此,那就尊重她的選擇。

比如發展問題。

章依曼希望靠自己的實力獲得成功,出道後不需要她爹的額外照顧,章耀輝也同意了。

再比如戀愛問題。

現在這個年代已經不是章耀輝小時候視早戀如猛獸的年代了,不會要求子女們在大學畢業前不許戀愛,大學畢業後立馬找對象結婚,所以章耀輝對於女兒談戀愛一事無心乾涉,也早早做好了女兒談男朋友或女朋友的那一天。

隻是和女兒約定好,找來的男朋友一定要品性過關,尊重她,能給她幸福,除此之外要求不多。章依曼欣然允諾。

章耀輝還說,有些事不可嘗試,如果真的要嘗試,也要記得安全措施。總之安全第一。

章依曼羞澀點頭,然後發著呆不知在想什麼。

他還跟閨女說,如果最後發現自己喜歡女孩也不要怕,他是她的家人,會永遠支持她。

章依曼笑著說她喜歡的是男人。

章依曼從小生得俊俏,生性善良,活潑可愛,才氣逼人,家境優渥卻沒有刁蠻公主的壞毛病,從學校到社會,追求她的人一抓一大把。

但章依曼在長到二十歲之前,一直專心學藝,無心戀愛,對於周遭異性的示好,偶有心動,卻遺憾無法停留。有幾次看電視劇被裡麵的完美男主所打動,想著以後出道了或許可以去要簽名要合照,開心了一會兒,等回頭繼續練歌練琴,心裡那點竊喜便很快消散了。

等到她二十歲出道,沒多久,她就遇到了韓覺,和韓覺拍《我們戀愛吧》。

章耀輝很不喜歡韓覺。

他雖然尊重閨女,但如果閨女要找韓覺這樣的人談戀愛,他絕對不會允許。

因為韓覺的品性不行。

他曾狠狠研究過韓覺。

韓覺的選秀訪談,韓覺的出道實錄,韓覺清空退出前的微特,韓覺用來圈錢的回憶錄……章耀輝都看過,最後分析出來的結果隻有八個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以章耀輝的眼光來看,韓覺的外在條件當然是極好的,然而內在可以說是一塌糊塗。自大,暴力,頭腦簡單,缺乏教養,不學無術……

當時章耀輝沒有乾涉公司給閨女排的行程,但隻要章依曼在節目裡受了一點委屈,章耀輝就打定主意讓韓覺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好在韓覺沒有。

後來的日子裡,韓覺展現了一個不同於以往的他,轉型成功,佳作頻出,人氣聚攏。得益於複出後良好且穩定的表現。除了韓覺的黑粉,人們在談論韓覺過往的時候,大都是用一種浪子回頭的語氣。說玉不琢不成器,強調苦難的必要性,感慨假若沒有以前的沉淪,韓覺就不會有現在的輝煌。

有老友曾私底下用開玩笑的語氣問過章耀輝,韓覺有才,很有潛力,對章依曼又不錯,要不要把韓覺真的變成女婿算了。

章耀輝一開始總是笑笑搖頭,不作回答。

後來被說得多了,章耀輝有想過,如果韓覺一直這樣,和小曼在一起似乎也挺不錯?

但是看到那封信之後,章耀輝堅決不準

章耀輝走到保險櫃裡,取出了那封他看過不知多少遍的信,然後走到沙發前坐下,指了指對麵的沙發,招呼還站在門口的韓覺,說:“坐。”

有章依曼在場的時候,章耀輝隻是一個看到閨女給男朋友夾菜會說“我呢?”的父親。而一旦沒有了章依曼在場,章耀輝就是從娛樂業底層一刀一槍爬到行業頂層的艾都娛樂掌舵人。

韓覺關門,在章耀輝對麵的沙發坐下,腰板挺直。

韓覺在這個世界,麵對過不少有權有勢的人,遠的有美利堅的官員,電視台長,近的有王植,老董事長。但韓覺和這些人相處並沒有壓力,因為韓覺無所求。

章耀輝就不一樣。因為他是傻妞的爹,是他女朋友唯一的家人。

書架上滿滿當當的書最吸引韓覺,但他沒敢打量。

這次見麵不同於之前在美利堅做綜藝的見麵。沒有章依曼,也沒有鏡頭,兩個被章依曼聯係到一起的男人,要進行一場事關三個人幸福的談話。

韓覺瞥了一眼茶幾上的信封,心裡齜牙咧嘴地猜章耀輝不要是想給他一張支票,然後讓他離開傻妞吧。

現在電視裡演這樣的劇情都會被說老套了。

韓覺琢磨著如果章耀輝真拿出一張支票,他該怎麼回答。

章耀輝沒有給韓覺很多的壓力,他從茶幾底下取出山泉水倒入水壺,煮水,準備泡茶,同時問韓覺:“飯還合胃口吧?”

韓覺從幻想中回過神來,回答:“很好吃。”

“那個新聞,我看過了,”章耀輝低頭擺弄著茶具,沒等對麵的韓覺準備解釋,他就輕描淡寫道,“這種新聞怎麼運作,其中可信度有多少,我心裡都有數。所以借著今天叫你來吃飯,有些事情想當麵問你一下。”

韓覺暗道一聲來了,立馬正襟危坐,做好了被詢問的心理準備。

“彆緊張,隨便問問。”章耀輝笑著讓韓覺放鬆一點。

韓覺也笑。

“你跟小曼在談戀愛吧?”章耀輝一句話讓韓覺塌下的腰又瞬間繃緊。

“嗯。”韓覺猶豫了一會兒,承認了。

“你跟翁楠希談了多久?”

“兩年,”韓覺如實回答,“也可能兩年多。”

“可能?”

韓覺精神一振,瞅準機會認真解釋道:“因為我以前生了病,影響到當時的記憶能力,所以現在不記得以前的一些事情了。”

“失憶了?是失憶症?”

“不是不是。”

“那是什麼?神經衰弱?慢性鼻竇炎?腦動脈硬化?”章耀輝竟然說了好幾個對大腦中的記憶區域造成不良影響的疾病,一邊問一邊觀察韓覺的反應。

韓覺來不及驚歎章耀輝竟然在醫學上都有涉及,趕緊搖頭,“都不是。”

“那是什麼?”

“抑鬱症。”韓覺有點緊張,盯著章耀輝的表情,並且做好了為章耀輝解釋的準備——為了圓謊,韓覺事前做好了一係列的資料調查。

但是章耀輝似乎並不驚訝。

“抑鬱症啊……”章耀輝輕輕點頭,說:“難怪了。抑鬱症者在發病期的時候,注意力缺失確實會非常的嚴重,短期記憶無法轉換成工作記憶和長期記憶,所以事情經曆了也記不住。之後幾年再回想當初病情嚴重的時期,會出現大段的記憶空白的情況,就好像記憶丟失了。你是這種情況吧?”

韓覺倒吸一口氣,說對。

水煮沸了。

章耀輝拎著水壺燙洗著茶杯,韓覺默默看著。

等經過了一會兒,章耀輝完完整整地倒好兩杯茶的時候,他繼續問道:“自殺過?”

韓覺心神一震,心裡飛快地閃過撒謊的念頭,但最後他還是無言地點了點頭。

“如果你剛才有一個回答沒說實話,茶會和你喝,但後麵的話就必要和你說了。”章耀輝把茶放在了韓覺前方。

韓覺心裡鬆了一口氣,把茶雙手接過。

在溫暖的書房裡,韓覺熱得背後生出許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