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結局下)(1 / 2)

萬物都靜止了。

沈黯臉上混雜著驚訝和憤怒,右手定在半空中保持著阻止她的動作;侍女捂著嘴,看似萬分驚恐,唇角卻停留著愉悅的弧度。

唯獨她自己,靈力不再受控於碎裂的丹田,向外瘋狂四溢;鮮血順著傷口汩汩流下,像洪水衝出河道。流出的血早已超過了身體能承受的最大範圍,可楚清宴依舊沒有死。

因為天道還在試圖恢複一切。

此時此刻,楚清宴終於明白她身上的巫咒是關於什麼,就是讓她愛上沈黯,愛到卑微低服失去自我,愛到甘願平凡甚至庸碌,愛到一生寂寥鬱鬱而終。

可是她刺入丹田的劍改變了這一切。

她不願意屈服於巫咒,寧願死也不想讓它如意。然而巫咒是道,道不可違,因此以楚清宴為中心,形成了一個悖論。

不該死的人正在死去,天道一時無法解決這個問題,整個世界便停滯了。她還能動是因為她是一切的根源,而這個根源正在被解決。

身體裡的血液已經流走一大半,楚清宴也不阻止,她把朝歌當做拐杖,拄著它穿過賓客滿堂的正廳,裙擺浸滿了血,拖在地上留下一道狹長的痕跡。

烏雲蔽月,卻遮不住漫天星辰,那些小光點會抓住一切機會彰顯自己的存在,哪怕巴掌大的縫隙它也要透出光來。

古往今來,不屈從於命運的從來都不止她自己。

楚清宴執掌,艱難地運轉體內為數不多的靈力。丹田破碎,修士尚有一線生機,可若是紫府損壞呢?紫府內靈識是修士的大腦、思想、魂魄。她倒要看看,這樣天道還能怎樣阻止她。

靈力在掌心聚攏,發出微弱的白光,那光是如此細小又如此明亮,楚清宴閉上眼,猛地拍向自己的額頭。

一隻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楚清宴睜開眼,離衿正站在她身前。那個男人好像披著漫天霞光穿破這片黑暗,穿過她荒誕痛苦的殘酷人生。他握住她的手,微微笑道,“清清,我來晚了。”

傷口很疼,身體因為失血過多隱隱發冷,楚清宴卻忍不住高興,“離衿,你好了!”

巫咒回到自己身上,他不必再被天道折磨,那些傷口終於得以愈合,離衿會越來越好,隻要他彆為自己傷心太久。

“再不好,夫人都要嫁給彆人了。”

“你明知道這是假的,”楚清宴靠在他懷裡,思緒越來越渾濁,她不知離衿為什麼也能動,但她是如此幸福,“隻是有些可惜。”

離衿將靈力灌入她的體內,卻像是給滿是漏洞的氣球吹起,他摸了摸她的頭發,“可惜什麼?”

遺憾的事很多,她還沒能悟天穹七宿訣的第二重,沒和管星流學劍,沒看見離衿為自己準備的求親場景。但所有遺憾中,最重要的就是,“沒能和你好好看一次星星。”

他們唯一在一起的那個晚上,她卻睡著了。

離衿的聲音很輕,好似生怕驚擾了這片寧靜,“會有機會的。”

楚清宴沒有回答,因為她倦極了,眼睛控製不住地闔上。聽說人之將死的時候,會看見自己一生最重要的回憶。楚清宴卻看見了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男人。

那個男人和離衿三分像,眼睛尤甚,總是帶著溫柔清亮的光。

他此時目光悲切,對著一片白霧說道,“弟子求佛祖賜法。”

天光初明,白霧中梵音陣陣,清淨之音直達心底,“我佛慈悲,不授害人的法子,你走吧。”

這麼明顯的拒絕,那人卻毫不放棄,他執著道,“佛祖既然慈悲,就請您救她。”

“天命如此,巫咒不可解。這是她的劫,更是你們的劫,誰都改變不了。”

“人人都告訴我這是天命,可是今天,我偏要掀了這天,逆了這命,我倒要看看,你們是不是也不會阻攔我。”

那人冷笑著拿出方圓鼎,眼中溫和不見。他高聲念出咒法,梵音戛然而止,風雲開始變幻,鈴鐺大小的鼎身迅速變大,不一會就超過萬丈之高,眼看就要越過天跡,白霧中的聲音嗬斥道,“住手,這樣下去穿破虛空,世界會重新陷入混沌。”

他麵色冷凝,絲毫不為所動,手中動作不停,狂笑道,“佛祖為何出來阻止?坐在蓮花上看萬物覆滅不是很好,這不就是你說的天命!還是你的天命隻能讓彆人死,看不得自己死”

白霧中的聲音仍舊無悲無喜,“你這樣救不了她。”

“救不了她,我就送大家一起死,”方圓鼎撞上虛空,道的邊緣被打散,轟隆隆的撞擊聲中夾雜著輕微的破碎聲。

哢嚓——天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