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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倩雪的語氣中沒有多少情緒,就像是遲暮的老人回憶當年舊事,喜怒哀樂都被時間帶走,唯獨剩下事件本身,“那天設備維護,其實就是開著主機讓它自己運行一遍,我什麼都不用做,隻要在旁邊守著就行。後來盈盈來了,她問我要不要出去逛逛,聽說樓下女裝限時打折,我就鎖好門跟她一起下樓了。”

私人影院的大門是鋼化玻璃,彆說人,子彈都穿不透,那群喪屍不可能進來,季芳搖搖頭,“不是你的問題,也許是後來有人把門打開了。”

私人影院是她們最後的出路,此時卻被喪屍占據,而且消防通道裡也湧入大量喪屍,算是徹底斷絕了逃跑的機會。楚清宴就算把男人們殺了又怎麼樣,她們依舊沒有食物來源,房間的氛圍凝重起來,李盈盈抱著自己的肚子,小聲啜泣起來。

女人們臉上是同樣的麻木,甚至連哭聲都一樣,那種細小的、壓在嗓子裡的嗚咽,張倩雪抱住李盈盈,低聲安慰道,“彆哭了,張武回來看見你哭,又該生氣了。”

提到男人的名字,李盈盈向角落裡縮了縮,她抬起頭,眼中是說不儘的悔意,“小雪,你不明白,這都怪我,一起都怪我……”

“不怪你盈盈,要怪就怪這個世界吧,”張倩雪消瘦的臉龐滿是淚痕,“你不要哭,我們絕不會讓那些壞人得逞,他們要我死,我偏要活著。”

有人在逆境中軟了膝蓋下跪,也有人被敲碎了骨頭還生生站起來反抗,可是張倩雪的勇敢並沒有感染到李盈盈,她縮在對方懷裡,不斷地重複,“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季芳察覺出不對,李盈盈好像在崩潰的邊緣,神誌已經出現問題,她衝過去用力甩了對方一巴掌,“盈盈,你醒醒!”

李盈盈先是愣了一會,然後抱著季芳嚎啕大哭,“季姐,是我把喪屍放進去的,是我啊!”

季芳畢竟是母親,身上自有一種柔軟,她拍著對方的背安慰道,“盈盈,你在說什麼啊?你和小雪一起來這兒的,哪有機會放什麼喪屍。”

“那天,嗚嗚,其實我是故意叫小雪下來的,昊然和彆人打賭,說他能在電影院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知道小雪一定不會同意,我就把你騙了下來,再把鑰匙給他,”李盈盈嗚咽道,“喪屍爆發前,浩然還給我發信息,說他打開了大門,一會就能拍完視頻。”

吳昊然是李盈盈的男朋友,高中畢業後他就沒有再讀書,就是個小混混,不但靠女朋友養著,還經常打罵她。這次也一樣,李盈盈知道維護係統時監控會暫時關閉,為了躲避一頓毒打,她便想出了這個餿主意。

季芳冷著臉推開了對方,“你知道門開著,為什麼還要讓我和阿耀上樓看。”

如果大門被打開,逃生的人們自然能意識到電影院是個好去處,那裡有食物,還有單獨的空間,肯定湧入大量人群,他們又變成喪屍,現在去根本就是送死。

“我、我也不確定,昊然動作很快,沒準他早就拍完視頻出來了。”李盈盈眼神躲閃,她試探地去握季芳的手,“季姐,我是真的害怕,我不想要這個孩子,我也不想看見張武,我隻想逃走,遠遠地逃走。”

“你害怕,就送我們母子去死?李盈盈,你好狠的心。”

這次不僅是季芳,就連張倩雪都離開了她,“盈盈,這就是為什麼我說咱們一起上樓,你拚命拒絕的原因麼?你知道一旦上去就回不來?”

麵對所有人的指責,李盈盈突然爆發,“是,我膽小,我怕死,可這都是你們逼的!季芳,我們都懷著這該死的孽種時,你為什麼能高高在上躲在一邊;還有張倩雪,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嘴上說著好姐妹,實際每次都把張武推給我,他們為什麼不睡你,為什麼!!!!”

季芳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就流下眼淚,“李盈盈,你以為全世界你最慘?誰說我沒有懷孕,那個孩子是被我生生撞牆撞掉了,還有小雪,要不是她多次給你說好話,就憑你那哭爹喊娘的樣子,張武早就把你打死了。李盈盈,這裡誰都不欠你的,不要為你的惡毒找借口。”

可惜,李盈盈現在聽不進去任何話,她拚命向後退,“不是我的錯,都因為你們,都因為你們。”

楚清宴捂著馮天耀的耳朵,冷漠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人的本性就是如此,他們習慣於說謊,卻又認為隻有他們自己才有秘密。

如果張倩雪沒有玩忽職守,或者李盈盈沒有將她的鑰匙交給男朋友,都不會造成現在這種絕境。

可惜造化弄人,謊言總是一起出現。

李盈盈已經瘋癲,如祥林嫂一樣重複著那幾句話。楚清宴其實能理解這種狀態,她雖然知道自己錯了,但是必須怪罪他人,否則愧疚會把她壓垮,而這偏偏是最有趣的一點,害人的時候無所顧忌,被拆穿後反而無地自容。

房間內好像有一條無形的河流,將幾個人分割開來,李盈盈靠在正門,其餘四人緊貼著後門,她們臉色各異,唯獨馮天耀含著楚清宴給他的糖果,一臉懵懂。

楚清宴摸摸孩子的腦袋,剛要說些什麼,突然,正門被拉開了!

靠在門上的李盈盈失去平衡,瞬間像後倒去,身後一個滿臉是血的男人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他非常焦急地把女人向左一推,自己擠進了房門,楚清宴親眼所見,幾個乾枯的手臂拽住了女人,而男人絲毫沒停頓,直接關門上鎖一氣嗬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