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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可能,”楚清宴道,“喪屍爆發一共才八個月,根據季芳的話,這個孩子最多也不會超過七個月,怎麼現在就要生了。”

“你最好來看看,”紀晉川少見的臉色慌亂,“她好像羊水破了,或者這是流產的先兆?而且我通過B超觀察到孩子的位置偏下,基本已經成型。我隻學過胚胎發育的一些基礎知識,但這絕對不是七個月的樣子。”

兩人急匆匆趕到手術室,中途還遇見了出來做飯的楊誌新,三人到達的時候,張倩雪躺在手術台上,四肢都被牢牢固定住,她的嘴用膠帶纏著,不知為何一直在嘶吼。

楚清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圖像,“我看不懂這個,不過你說的很有可能,張倩雪對她的孩子表現出極大地保護欲,這和她的性格不符。”

雖然僅僅接觸了半個小時,但是也能看出她是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女孩,如果那個孩子是張武他們的,張倩雪也許會選擇和季芳同樣的方法,而不是委曲求全。這個孩子可能在末世之前就有了,是她愛人的孩子,這才是她願意以命相護的真正原因!

紀晉川指著一個模糊的圓形,“這是胎兒的腦袋,已經入盆,從科學角度來說最慢也會在兩到三周內生產,但是你看,這可能是最壞的結果。”

手術床下麵,是一灘淺紅色液體,楚清宴摸著她的肚子,“現在怎麼辦,她能把孩子生下來麼?”

“估計不能,”紀晉川道,“她本質上是一具屍體,沒有宮縮,孩子自己出不來。”

楊誌新打斷了他們,“紀博士,我隻是一個保安,但我也知道母親死了,胎兒是活不下來,你確定肚子裡的東西還活著?”

“有胎心,而且很有力,”紀晉川麵露疑惑,“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生殖係統仍然在工作。”

幾人談話間,電腦突然傳來報警聲,紀晉川麵色一變,“不好,胎心正在減弱,低於80次每分,孩子危險了!”

楚清宴手足無措地看著手術床上的女人,“現在怎麼辦?剖?”

紀晉川盯著女人,下定決心道,“剖!”

他的話擲地有聲,楚清宴也迅速冷靜下來,“你們倆去把防護服穿好,馬上手術吧。”

“那楚隊你……”不穿防護服麼?

楊誌新隻問了半句話,就若有所思地和紀晉川走了,這時候情況情急,楚清宴也懶得管他想到了什麼。

她走到病床前,將張倩雪的發絲從膠帶裡拽出來,“這就是你不惜說謊也要逃走的原因對不對?你知道孩子快要出世,想給寶寶一個安全的環境。”

張倩雪聽不懂她的話,隻是不停地掙紮嘶吼,全然沒有神誌。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人,她能和毀滅半數人的喪屍病毒抗爭,生生為她的孩子開出一片淨土。

拿出無菌布墊在張倩雪的頭下,楚清宴按住她不停亂撞的腦袋,輕輕在她耳邊說,“我們會儘力救活你,你已經堅持到了現在,不要放棄,寶寶在等著他的母親,小雪,彆放棄。”

不知是房間裡失去了活人的氣味,還是她的話起作用了,張倩雪果然不再掙紮,安安靜靜地躺在手術室裡,紀晉川已經穿好了防護服,“我不是外科大夫,但是好在張倩雪也不是人類,不會有出血、感染的問題,唯一注意的就是不要讓孩子接觸到任何皮膚、血液。”

他回頭問道,“準備好了麼?”

楚清宴和楊誌新點點頭,紀晉川深吸一口氣,“我們開始吧。”

手術很快,全程不到十分鐘,紀晉川雖然沒給人做過手術,但是他解刨、縫合過不少小動物,楚清宴抱著新生的嬰兒走到張倩雪旁邊,“小雪,你當媽媽了,看看你的寶寶吧。”

小嬰兒全身紅紅的,緊閉著雙眼,楚清宴不覺得寶寶好看,甚至有點醜,可是她的眼淚卻不停掉在包被上。

這是人類在絕境中,創造的奇跡啊。

紀晉川略帶緊張的聲音傳來,“清清,好像出問題了。”

抱著孩子走到電腦前,楚清宴問,“怎麼了?”

“喪屍很難死亡,除非徹底破壞掉大腦,否則攔腰截斷都能活著,但是你看,”他指著張倩雪的大腦實時掃麵圖,“她的大腦在自己死亡。”

掃描圖中,明亮的區域代表活躍,所有喪屍都隻有進食的部分高亮,可是張倩雪的卻在一點一點減弱,好像蠟燭燃到了儘頭。

“無論之前發生了什麼,那種鬥爭都消耗了她的大腦活性,清清,你的朋友可能真的要死了。”

都說母子連心,懷中的嬰兒放聲大哭,她好像知道要發生什麼,知道要失去什麼。楚清宴將孩子放在張倩雪的耳邊,“小雪,寶寶是個女孩兒,她會出落得和你一樣漂亮,和你一樣勇敢,你難道不想看看她長大的樣子,不想給她講自己的故事嘛。”

“她生於災難中,未曾見過美好的世界,我不能讓她一出生就失去母親,你能不能堅持一下,求你,求你好不好。”

楚清宴泣不成聲,她扶著手術床跪在地上,額頭磕在金屬上也感覺不到,“求你啊,求你啊。”

喪屍聞到了活人的氣味,轉過頭發出赫赫的聲音,嬰兒在大哭著,哭她深愛之人的命運,張倩雪仿佛被這哭聲驚醒,她的眼中冒出了微弱的、屬於人類的光芒,紀晉川連忙湊過去,隻見憔悴的少女緊緊盯著自己的孩子,眼角劃過一滴淚水。

屏幕上的光,徹底消失了。

嬰兒哭的更大聲了,楊誌新拿著衝好的奶粉抱起了孩子,放在懷裡悠蕩著。他輕哼的兒歌回蕩在冰冷的手術室裡,回蕩在張倩雪冰冷的身體上。

月兒明風兒靜,樹葉兒遮窗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