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3(1 / 2)

很多時候,都無法用“好”或“壞”來定義一個結局,它們隻是這樣發生了。

紀晉川費力地靠在牆上,楚清宴則躺在他懷裡沉沉地睡著,兩人俱是傷痕累累,然而他們周身卻環繞著美好與溫柔,地上的女孩蜷縮在對方胸前,連睡著都要握著他的手,紀晉川眼中是沉沉的愛意,恰似瑰寶握於掌心。

阿水突然很羨慕。

她也有過這樣的時光,那時她還小,父母尚在,鄰家哥哥輕笑著彎下腰,牽住她柔軟的手,“阿水真乖。”

她曾被鮮花和糖果環繞,隨意撚出一段時光都散發著清甜。不像現在,手握尖刀,白裙被血液染成紅色,被她殺死的男人變為屍體,死不瞑目地停在她腳下。

是她變了,還是這個世界變了?

紀晉川注意到她的糾結,他真的很感激這個女孩,楚清宴失蹤後他六神無主,卻是這個單薄的女孩站出來,告訴他,她願意幫他們。

怕驚擾懷裡的愛人,紀晉川小聲喚著她,“阿水。”

阿水拿著刀,有些茫然地走到兩人旁邊,她學著紀晉川的樣子也靠在牆上,隻是隔著很遠的距離,紀晉川問她,“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大仇已報,內心卻愈發荒涼,過去還有一個支撐她活著的目標,不像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她搖頭道,“不知道。”

楚清宴嚶嚀一聲,好像不滿被打擾,紀晉川無奈地捂住她的耳朵,眼中卻滿是笑意,他偏頭看向阿水,“還想找我們報仇麼?”

彌賽亞是策劃者,楚清宴卻是真正的實施者,她欺騙阿水、殺死高文博都是不爭的事實,如果阿水想找他們報仇,完全是正常的事。

很多人都以為人是慢慢長大的,但是真正的成長往往隻在一瞬間,阿水死寂的眼睛泛起微弱的光,就像那一夜她衝出安全區,跌跌撞撞走到楚清宴身邊的樣子,她抱著膝蓋微微搖頭,“阿文做錯了,這是他的報應,我不會去找她報仇,但是我要她永遠記著,她曾騙過我。”

殺人誅心,阿水的善良讓她放過楚清宴,可是心中無處安放的恨意和絕望卻時時侵擾著她的內心,阿水一刻不停地想著:如果楚清宴沒錯,那麼錯的又是誰?

楚清宴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她撐起身子走到女孩麵前,歎息著抱住了她,“我會的。”

女孩在角落縮成一團,眼淚慢慢打濕衣裙,“我該怎麼辦?”

“活下去,”楚清宴看向天空,二十八星宿微微閃爍,它們在等著她的歸來,“帶著恨也好,遺憾也好,堅持活下去。”

那一夜,女孩痛苦的嗚咽穿破黑暗,一生不落地砸到楚清宴心裡。我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將和我們的死一起褪去;可是我們對他人的所作所為,將永遠不死。

楚清宴抱著她,聽著她絕望的哭喊,心臟處有什麼悄然而動,最後一絲力量也回到身體,她於灰燼中,終於得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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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水最後還是留下來了,因為紀晉川對她說,“彌賽亞死了,但是終點站不應該結束,我看過他的研究,對解藥有了新的想法。你既然不知道去哪,不如留下來和我們一起管理終點站,建造出一個真正的幸存者基地。”

在二人鼓勵的目光下,阿水終於羞澀地點點頭,她開始和楚清宴接待新的幸存者,學習如何管理基地,甚至學習恩威並重、鐵血手腕。

阿水困惑地問她,“清清姐,我為什麼要學這個?這樣不就和彌賽亞一樣了麼?”

當時她們在實驗室外,紀晉川的喪屍解藥已經步入最後階段,隻是因為終點站人手太少,他必須事事親為,才導致進度如此緩慢,楚清宴捧著茶杯坐在外邊,摸了摸她的頭發,“道德秩序已經失去一年,人們在荒蠻中生存慣了,他們已經適應了搶奪、侵略,是很難重新接受管理束縛的,彌賽亞的思想是錯的,但是他的做法卻沒錯。”

武力是他的法律,宗教是他的道德,不得不承認,在他的統治下,人們確實衣食無憂。

阿水懵懂地點點頭,忽而抬頭問,“可是,清清姐你才是終點站的領導者啊。”

“終點站不是我的,而是所有幸存者的,”楚清宴看了下表,“十二點了,你該去睡了。”

“那清清姐晚安。”小姑娘噠噠噠跑開了,完全沒意識到楚清宴根本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完成最後的數據處理,紀晉川摘下手套,在楚清宴額頭上落下溫柔一吻,“時間快到了是不是?”

茶葉在瓷杯中打轉,深綠色茶梗在熱水中不停地沉浮起落,楚清宴低頭說著,“什麼時間?”

“你離開的時間。”

楚清宴有一點驚訝,也有一點了然,她點點頭,“你早就知道了?”

“從你突然出現的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你早晚會離開,隻是沒想到這麼快,”紀晉川把她的茶杯放在桌子上,抱著她回到了房間,“清清,我很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