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KU-15(1 / 2)

片桐高廣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著綠穀出久,過了半晌才從鼻腔裡發出哼聲。

“那又怎麼樣?”他回頭看了片桐陽子一眼——綠穀出久看見她明顯地顫抖了一下,“你們兩個人在這裡玩什麼戀愛遊戲我管不著,但這件事上你沒有權利說話。我可是她的父親!”

“片桐先生,您剛才的行為已經涉嫌暴力。”綠穀出久放在身側的拳頭微微收緊,他抿著唇,仍然沒有放手,“我可以根據這種行為要求你配合接受調查——這是一名準職業英雄的判斷。”

片桐高廣被噎了一下,索性回過頭去,衝著片桐陽子叫道:“喂,陽子!你給我放下兔子過來,乖乖回家去!你以為距離考試還有多少時間?”

“不要!”一直沉默地抱著兔子的少女突然爆發出帶著哭腔的聲音,“我不回去!”

片桐高廣黑沉著臉看她——自從他見到片桐陽子後,她第一時間護住了地上的兔子,隨後一直一言不發。這是她自從他抵達後說的第一句話。

“說什麼任性話!”他陡然用比片桐陽子的聲音更高的音量怒吼,嚇得她渾身一顫,“這是你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事情嗎?我培養你那麼多年,現在又放下了工作、花了一天時間過來帶你回去,你知不知道你給我帶來了多少麻煩?”

片桐陽子的指尖都變得冰涼而麻木。她用力咬著唇,目光顫抖著略微移動,最後放在綠穀出久的臉上。

綠發少年看著她的目光充滿擔憂與心疼——直到現在,他依舊拉著她的父親,不讓她受到傷害。

她不敢說話——自從片桐高廣一臉怒氣地打開門走進來之後,她一直什麼都說不出來。但綠穀出久的存在,無形之中給了她發出自己聲音的勇氣。

“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片桐陽子張了張嘴,自己都沒有察覺自己的聲音因為驚慌而變得尖銳,“我有權利選擇我未來的人生,我要去學獸醫學,我已經成年了……你從來都不會認真聽我說話,如果我現在跟你回去,你肯定會押著我去報醫學專業,大學畢業以後再把我塞到醫院裡……到頭來我這輩子都要被迫按照你的想法生活……”

“什麼成不成年的,你以為沒了我們,你就能順利讀獸醫學了嗎?你知道這類專業的花費要多少嗎?”男人冷聲說,“國立大學一年也要近百萬日元,私立更是翻了三四倍,你要從哪裡拿出這些錢來?”

少女的胸口因為急促的呼吸而快速起伏:“我去打工,一天睡一兩個小時也沒關係……如果我能考上東大的話,一年的學費也隻需要五六十萬日元,另外還有獎學金和費用減免……”

“我也會幫忙。”綠穀出久打斷了她的話,“我現在在雄英讀書,已經獲得臨時英雄執照,暑期實習一個月的收入也有三十多萬日元,隻要陽子最終選擇去公立大學,那學費就絕對沒有問題;如果是私立的話,咬咬牙也不是不能辦到……”

話音一落,不僅片桐高廣話音一頓,就連片桐陽子也愣住了。

銀發少女緩緩直起腰來,重新地從頭到腳打量著他。她的目光從他微卷的發梢開始描摹,向下移到那張神情堅定的麵孔,再到比起過去已經寬闊結實了不少的肩膀,最終停留在他抓住片桐高廣的手上。

“出久……”她眼睫顫動,在眸中積蓄已久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不行,職業英雄也有很多必要的開銷的吧?比如說改良戰鬥服、維護武器……你把錢給我了,那你自己的花費怎麼辦……”

“但是……”綠穀出久咬緊牙關,眼眶微微發燙。他回頭對著片桐陽子露出了一個安撫性的笑容來。

“你朝著我,露出了求救的表情啊……”少年輕聲說,“這是職業英雄的本能。而且我不會覺得你是負擔……如果我們一起努力的話……”

就算是不能用拳頭解決的問題,也不會處於英雄的救助範圍之外——英雄這個詞的含義,從來都不曾那樣狹隘。

“出久,你的實習工資要自己存好。”一個綠穀出久無比熟悉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話。他驚愕地回頭,便看見他的母親——綠穀引子——神情嚴肅地站在門口的台階上。她看上去已經在那裡站著聽了一會兒了,一向帶著笑容的、和氣的臉上此刻已經笑意儘散,隻餘下幾分鄭重。

與片桐高廣目光相對時,矮小的婦人端端正正地站在門口,禮儀合宜地向他微微鞠躬。

“媽……”綠穀出久叫了她一聲,喉嚨卻變得乾澀了起來,發不出下一個音節。

片桐陽子站在原地,單手抱著兔子,另一隻手抬起來擦了擦頰邊的眼淚。淚痕被指腹抹開,在臉上化開了一片冰涼觸感。

應該是這樣子沒錯,綠穀引子是綠穀出久的母親,她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的……她這樣想著,無聲地翹起唇角苦笑了一下,心臟卻一寸寸地朝著冰冷的深淵沉了下去。

直到綠穀引子說出了下一句話。

“如果陽子打工的費用不足以繳納學費,剩下的錢我可以幫忙墊上。”綠穀引子直起腰來,抬頭直視著片桐高廣——她的身高隻到中年男人的胸口,但望向他的目光卻毫無畏懼,“孩子不能沒日沒夜地打工,大學時期每天最多打工三四個小時。我家裡還有幾間客房閒置,在東京讀大學的期間,她可以住在我這裡,和我還有出久一起吃飯,這樣一來也能節省租房和餐飲的費用。”

片桐陽子猛地抬起頭來,難以置信地望向綠穀引子。當年那個窈窕愛笑的鄰居太太和六年後再次見麵的、溫柔和氣的婦人形象在她腦海中清晰掠過,又重新聚合成眼前這個溫柔而又堅決的母親形象。

她怔怔地睜大眼睛,眼前的景象再次被淚光暈染開模糊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