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我沒正經上過學,文化程度很低,可流浪那些年,最喜歡去各地的茶館蹭書聽,這幾年更喜歡看書,尤其愛看曆史類書籍。
例如:《孫子兵法》。
這二位既然玩深沉,我也不說話,看誰著急!
三個老煙槍,讓視線都模糊起來。
金老九先張了嘴:“小武啊,你一個人孤孤單單,考不考慮來我們這個大家庭?”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謝謝九叔,我這個人不喜歡熱鬨!”
他那隻斷指的手一下下敲著桌麵,發出單調的聲音。
噠、噠、噠……
他笑了笑,又換了話題,“哥哥我遇到了點兒難事兒,希望你能伸把手……”
“哦?難道九叔手表壞了?”我瞥了一眼他光禿禿的手腕。
啪!
師爺拍了桌子,伸手指著我,“武愛國,彆他媽給臉不要臉,滿雪城打聽打聽,我們什麼時候這麼低聲下氣求過人?”
我驚訝道:“二位哥哥,我就是個修表的,開了個小鋪子謀生,你們不修表的話,我能幫上啥?”
金老九一臉嗔怪,按下了師爺揚起的手。
這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有點兒意思。
“都說露相不真人,”金老九搖頭歎息,“可小武啊,咱們那點兒底子,誰不心知肚明?現在屋裡就咱三個人,沒有[雷子],更沒有[花臉],你這是何必呢?”
[雷子],指的是警察。
[花臉],說的是反扒民警,老反扒又稱[老花]。
[花臉]一詞其實很恰當,反扒民警一年到頭都穿不上幾回警服,每天喬裝打扮隱藏身份去抓賊,可不就像舞台上塗滿油彩的大花臉嘛!
我也歎了口氣,說的情真意切,“是,我年少時犯過一些錯誤,可政府已經多次懲罰過我了,現在我就是個手藝人,賺點生活費而已……”
師爺打斷了我,嘴角掛著一絲嘲笑,“手藝人?!說露嘴了吧?”
“難道修表不是手藝?”
他明顯不耐煩了,“九哥,讓他滾,這事兒……”
“你閉嘴!”金九叔立了眉毛,明顯有些惱怒,看樣子不像在演戲。
他朝我伸出了兩根手指,“加一萬,兩萬塊,怎麼樣?”
我轉動玻璃圓盤,將那台摩托羅拉9900轉到了他麵前,隨後站起身,“九叔,該說的我都說過了,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罷,轉身就走。
走了兩步又回頭笑道:“忘說了,感謝盛情款待,破費了!”
兩個人麵沉似水。
不等我走到門口,門開了,一個花白頭發的老頭走了進來。
貓爺?!
我有些好笑,難道想用師徒情來打動我?
貓爺,綽號老貓,江湖老賊,二十年前就在道上稱了“爺”!
1985年夏天,我們在佳木斯收容所一個號子,聽說他前些年去了南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小武,”他佝僂著身子,一雙老眼還那麼有神,“一晃十二年沒見,你長成了大小夥子,我卻老了,不會不認識我了吧?”
我笑容滿麵,“瞧您說的,我的[飛牌刀]還是您老傳授的呢!”
“好!”金老九叫起了好,笑眯眯地走了過來,“小武啊,貓爺是我師伯,你是他的徒弟,那咱們就是一家人……”
我不想聽這些廢話,打斷了他,“九叔,我並未拜師!”
他愣了一下。
“貓爺,”我看向了這老頭,“如果我沒記差,當年我曾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可您老人家說啥都不收我!”
“您傳授了我一手[飛牌刀]不假,可那是我每天替您刷碗,每晚幫您洗腳、按摩、值夜換來的,是這樣吧?”
貓爺老臉一紅,尷尬地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不是不想正式拜師,哪怕老榮門的規矩是拜師後就要喊爹,以後找回來的錢,都要分出去一半。
爹活著,每天要拜安,抱拳兩躬再磕三個響頭。
爹死了,更要披麻戴孝,摔下孝子盆。
這些我都願意,那時候我想當兒子,可沒一個人肯收我!
這些人生性多疑,心思惡毒,輕易不肯相信任何人,隻拿我當小廝呼來喝去,心情不好抬腳就踹,揚手就打。
我的青少年時代,挨過的打不計其數!
再後來,我就徹底斷了這個念想,不會再彎下我的膝蓋!
我的嘴像抹了蜜一樣,手腳更是無比勤快,這才學到了那些技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