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張也不坐下,進屋就嚷嚷起來:
“說好了請我喝酒,一周都抓不著人影,你小子嘎哈去了?”
我沒好氣道:“大叔,我也不是你兒子,用不著這麼天天看著我吧?!”
他抓起櫃台上我的羽絨服,扔給我說:“穿上,走!”
“這都幾點了,改天喝……”
“你嬸兒包餃子,走,去家裡吃!”
我蹦了起來,摸了半宿腳丫子,真沒吃飽。
路上,我跑進一家蔬菜水果店,買了一兜橘子和蘋果。
大老張家不遠,小區比我租的門市還老,樓口的鐵皮門早就不翼而飛,門框和樓道的牆上貼滿了不乾膠小廣告。
他家是一樓,進門換鞋。
大老張愛人李玉蘭在廚房喊:“小武來了?自己找拖鞋!”
“知道了嬸兒!”我回了一嗓子。
他家和我家差不多,做飯也在陽台。
一進門是客廳兼餐廳,裡麵房間打了個隔斷,改成了兩間臥室。
兩口子住外間,女兒小靜住裡間。
裝修還是十幾年前的,木質地板刷著大紅油漆,布藝沙發上又加了層布罩。
茶幾上鋪著塊玻璃,下麵壓著一些照片,黑白的居多。
正前方高低櫃上,擺放著一台18英寸的牡丹牌彩色電視機,八個頻道按鍵早就沒了金屬光澤。
不算廚房那個老式電飯煲,這是他家裡唯一的家用電器。
寒酸歸寒酸,所有物品都擺放的規規矩矩,一塵不染。
“小武,”李玉蘭端著兩盤餃子出來了,熱氣騰騰,“一晃半年多沒來了,你也不說想嬸子!”
我連忙把水果放在茶幾上,過去接過盤子,笑道:“想,可想了!”
“臭小子,就嘴好,你是想餃子了吧?!”
看到水果後,她又說:說你幾次了?以後彆再亂花錢!”
我笑著答應。
能看得出來,她年輕時很漂亮,隻是身體開始有些發福,眼角也有了皺紋。
“去推小靜啊,傻瞅啥呢?”她喊了起來。
大老張答應一聲,進了裡屋。
餃子都上了桌,他推著輪椅出來了。
小靜是他們唯一的女兒,今年16歲,性格溫順,眉清目秀,遺憾的是六歲那年得了小兒麻痹症,下身癱瘓了。
“小武哥!”小丫頭笑的十分燦爛。
我蹲在輪椅前,“最近在看什麼書?”
“儒勒·凡爾納的《格蘭特船長的兒女》。”
“好看嗎?”
她點著頭,“好看!”
“厲害!”我豎起了大拇指,“什麼時候動筆?”
她臉紅了,“再等等,我覺得自己的閱讀量還不夠!”
“嗯,不急,讀百卷書如行萬裡路,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小靜妹妹肯定會一鳴驚人!”
她笑得露出了一對兒小虎牙。
“吃飯,我早就饞你媽包的餃子了!”說完起身,就見李玉蘭紅了眼睛。
她掩飾著轉過身,邊擺放碗碟邊說:“你張叔還總說你沒文化,我看可比他強太多了……”
大老張嘿嘿直笑,也不反駁。
彆看他在外麵張揚,回到家裡溫柔的像隻貓一樣。
四個人圍著飯桌坐好,大老張倒了兩杯散白,我一點兒都不客氣,拿起筷子夾起餃子就吃。
“酸菜豬肉,好吃,真好吃!”我邊吃邊說,嘴裡含糊不清。
李玉蘭笑道:“說多少次了?這兒就是你家,離你店也不遠,就常過來吃,還差你一雙筷子?外麵飯菜再好,也不如家裡的好!”
我鼻子有些發酸,連忙又夾起了一個。
大老張拿筷子抽在了我手背上,“端酒!餓死鬼托生的吧?”
餃子就酒,越喝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