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十一國慶節。
軍區白天是聯合軍演,完了領導們還得開會,到晚上才是彙報演出。
而直到今天,陳玉鳳才切身體會到,要在彙報演出中上個節目,到底有多難。
早晨六點倆人到大禮堂,導演給她們分一間排練室,依然是由編導來盯,從語調,手勢,眼神,吐字開始,一個字一個字的掰,這一掰就是大半天的時間,直到下午兩點,甜甜除了喝水上廁所,就是一遍遍的背,機械的背,背的陳玉鳳都有點怕。
到下午兩點,她實在忍不下去了,跟編導說:“要不這樣,算了吧,我們不上了,孩子到現在還沒吃飯呢。”
這可太苦了甜甜了,再這樣下去,小丫頭要累暈了。
編導倒是很有耐心:“女同誌,這可是彙報演出,很多大領導要來看的,是因為你這個節目好,我才耐心的教她,孩子都沒打退膛鼓,你倒要退了?”
“但我閨女還沒吃飯呢。”陳玉鳳說。
“什麼叫部隊作風,什麼叫行軍打仗,打仗的時候哪有時間吃飯?”編導反問。
得,這就是部隊風格,陳玉鳳是真著不住。
不過經她一鬨,編導總算鬆了口,把副導演喊來了,說:“這丫頭特彆有悟性,也能吃苦,我這半天把她算是□□出來了,能上台!”
副導演示意陳玉鳳放音樂,聽甜甜朗讀了一回,說:“確實不錯,我已經斃掉三個軍分區的了,讓她上妝,上台我們看,行就留下做第二備選。”
所以上台拚一回,隻為做第二備選?
雖然這回備水一戰,但陳玉鳳此時暗暗下了個決心,小時候甜甜可以參加表演,鍛煉自信,但等她長大了,自己決不叫她走表演這條路。
太辛苦了。
得,終於化好妝,甜甜可以上大舞台表演了。
台上有幕布,還有音樂,燈光,一配合起來,氛圍就渲染出來了。
一幫導演,場記和編導,演員們靜靜看完,沒說話,半天,滿場鴉雀無聲。
這感覺就是要被斃掉了,不過陳玉鳳並有遺憾。
雖說努力了很久,但她發現了,現實跟她夢裡那本書中的情節差異特彆大。
她甚至隱隱發現了,那本書就是齊彩鈴自己寫的。
很多契機是現實中有的,但一件事真正發展的過程,卻不是齊彩鈴能掌握的。
彙報演出確實有,但不是齊彩鈴穿一件比基尼上台繞一圈兒就能玩轉的。
從導演到副導演再到場記,有太多的人在忙碌這場演出,他們熬心瀝血,隻為呈現一場最優秀的彙報演出,她和齊彩鈴的能力都達不到在上這個大舞台。
因為比她們強的,專業的演員太多了。
但是就在她認為這個節目不行,會被斃掉時,大廳裡響起了啪啪的掌聲,是導演,他站了起來,同時,就連正在圍觀節目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全都在鼓掌。
導演拿起麥克風說:“這個節目是第一壓軸,現在由我親自指導。”
滿場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這是演職人員們給的掌聲,證明她的節目確實優秀。
這就又把陳玉鳳的那口氣兒給提起來了,甜甜也是導演親自指導的備選,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甜甜是人越多就越有自信。
這時連水都不喝了,提起勁兒來,一遍遍的,由導演親自指導,排練。
陳玉鳳專注的盯著閨女,連天是什麼時候黑的都不知道。
眼看時間已經是6點鐘了,得要正式清場,斃節目了。
隨時能聽到導演在喇叭裡喊:“西部戰區,斃掉一個。”
“東部戰區,全斃了,沒一個能用的!”
“南部戰區,你們開玩笑吧,臨上場換演員,斃!”
一句又一句的,搞的後台人心恍恍。
抽空,倆母女扒了份盒飯,陳玉鳳讓甜甜趕緊瞄會兒,等會聯合彩排。
結果孩子剛閉眼,導演在喊:“首都軍區的陳玉鳳,到後門口,有人找。”
甜甜特彆自覺,一聽有人喊立刻就醒來了:“媽媽,是不是該我上台啦?”
陳玉鳳抱著閨女到後門口,這時後門口站了一大撥人。
這幫人是誰呢,有馬琳,總軍區軍務處的一幫領導,還有韓超。
當然是因為節目,導演最終確定,由甜甜做第一壓軸,隻要不出意外,她是主節目,另外那個,總軍區選送的詩朗誦被排在第二做壓軸。
這事很大的,導演當然要上報軍務處,所以相關人員都被請來了。
陳玉鳳來的時候馬琳負著雙手,驕傲的像一隻立於公雞群裡的小天鵝一樣。
而高處長,則有點目瞪口呆的意味。
意外吧,當初他就是為了留下灌氣站,給陳玉鳳這個看起來默默無聞,不起眼的女同誌出了個難題,讓她上彙報演出。
這在他看來都是無法完成的任務。
所以高處長吩咐完之後就拋之腦後了。
他甚至從來沒有過問過。
在他這兒馬琳已經輸了,他已經在重新議價,找人承租灌氣站了。
而錢,他準備用來裝修總軍區的賓館,讓它整體現代化起來。
可就在此刻,他接到消息,被他為難過的陳玉鳳不但要上台,還是第一壓軸,隻要她順利完成演出,灌氣站從他手裡滑脫,重回軍分區了。
高處長此時打量陳玉鳳,寶石藍的呢麵西裝,特彆貼合身材。
再看她卷卷的燙發,既漂亮,又青春洋溢的,內心除了覺得這小媳婦長得挺漂亮外,其實是帶著懷疑的,就這樣一個小媳婦,能搞定一個灌氣站?
“你是叫陳玉鳳是吧,陳玉鳳同誌,關於灌氣站,你應該知道,跟它相關的不是賺錢,而是安全,首都軍區的灌氣站旁邊就是軍區小學,孩子們的安全比任何東西都重要,請問,你能保證它的安全生產嗎?”高處長問。
領導這話一問,馬琳也是一噎。
關於灌氣站的安全生產,馬琳有自己的想法。
就是把它給徐磊盯著經營。
但因為陳玉鳳一直沒爭下來,她才不好提,也沒跟任何人說過,現在高處長這樣問陳玉鳳,陳玉鳳要答不好,高處長向上彙報時就可以挑毛病。
所以她說:“高處長,讓我來跟你講。”
高處長語氣很不好:“馬琳,如果陳玉鳳不是你的代言人,就讓她自己講!”
所謂代言人,這幾個字在外麵沒什麼,但在部隊上,屬於特彆惡劣的批評語。
比如說有些領導想做生意賺錢又不敢,就會委派一個不相乾的人替自己打理產業,而這個人就叫代言人!
馬琳竄火了:“高明,你這是在汙蔑我,打擊報複!”
“既然是陳玉鳳承租,就讓她給我講規劃。”高處長也生氣了。
甜甜睡的迷迷糊糊的,看到爸爸站在不遠處,趴爸爸肩膀上,繼續睡覺了。
一幫領導,在此刻劍拔弩張。
馬琳在瘋狂的給陳玉鳳遞眼色,高處長則一臉嚴肅的盯著她。
陳玉鳳清了清嗓音才說:“關於煤氣和天燃氣,我跟所有的普通軍嫂一樣,完全不懂它……”她話才說到一半,高處長身後所有人,同時笑了。
灌氣站啊,那是炸.藥包一樣危險的地方,馬琳居然交給一個完全不懂的人。
大家有理由懷疑陳玉鳳隻是代言人,馬琳想私設小金庫,自己搞。
馬琳顯然也特彆沮喪,但她無法插話,越說,她越撇不清自己。
而這時陳玉鳳又說:“不過我找到了一個能夠負責灌氣站工作的,特彆好的人選,首先,他是一位上過戰場的軍人,全首都軍區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既有責任心,又有執行力,非常負責任的軍人。還有就是,他曾經去對岸學習過半年的消防知識,灌氣站最怕的無外乎失火和爆.炸,而那個人,因為在消防係統學習過,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防範和預防這方麵的危險。”
高處長緊追著問:“是誰?”
馬琳欲搶,又閉上了嘴巴,示意陳玉鳳來說。
陳玉鳳說:“他的名字叫徐磊,是徐勇義徐師長的侄子。”
高處長嚴厲的目光裡終於帶了一絲溫意:“我知道他,非常優秀的小夥子。”
要說在整個首都,有誰能負責灌汽車的工作。
那個人非徐磊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