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1 / 2)

徐容在最常去的偏僻演武場發現了?花琦蘭。比起上一次見麵,她已經?瘦脫了?形,衣服掛在身上空蕩蕩的,仿佛隨時能?被風吹走一般。

她安安靜靜坐在演武場不?遠處的大樹下?,陰影罩過來時,微微抬起頭看向來人,聲音輕得?好像隨時會消失一般,“……是徐師弟啊,有什麼事嗎?”

“看不?出來,這種程度的罪名,黎白……黎長老居然會幫你求情。”

徐容沉沉目光落在她身上,花琦蘭不?自然地拉了?下?空蕩的衣袖,擋住手?臂上新舊疊加的刀痕,彆開視線,“是我辜負了?師祖的期待。直說你的來意吧。”

“……”

“我想知道我師尊和你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花琦蘭握在手?臂上的五指驟然收緊,許久,她抬起頭來用一種極為不?舒服的眼神細細打量著徐容,盯得?他?渾身發涼。徐容皺著眉就要?嗬斥,花琦蘭蒼白的臉上忽然擠出一絲詭異的微笑,“原來如此。”

“……什麼?”

花琦蘭卻已經?重新低下?了?頭,“我每次被允許出來的時間並不?長,就長話短說吧。”

“直到現在,我也沒後悔過喜歡上他?。”徐容還想追問,花琦蘭偏過頭遙望天邊雲霞,“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封長老的劍峰上,他?在破曉天光中淩空劍舞,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她分明在說著稱讚的話,徐容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你肯定沒見過他?舞劍的樣子。因為自從天璣峰獨立出來後,他?就再也沒有舞過劍了?。”她忽然回?過頭,唇角微翹,一瞬間眉眼都變得?鮮活嬌俏,“雖然他?經?常嚴詞為自己?正名’隻是用劍不?是劍修‘,但整個瀾天界在劍之一道上能?越過他?的,絕不?超五指之數。”

“……”徐容垂下?眼簾,強忍著心底蝕骨難耐的妒意,“花師姐現在說這個又有什麼用?你做了?這麼多傷害師尊的事,難道還妄想著有被他?原諒的一天?”

花琦蘭輕笑一聲,目光落在徐容不?自覺緊攥的手?指上,“起碼我曾經?擁有過。比那些仰望了?他?一輩子、卻

連心意都說不?出來的人,已經?強過太多太多。”

徐容霍然抬頭,驚疑不?定。

花琦蘭托著下?巴,“渡劫期大能?、執劍長老的關門?小弟子,天賦絕佳、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仙劍之主,容貌俊秀,行事鮮活飛揚而不?失沉穩……你知道當年愛慕他?的人能?從天璣峰一路排到山門?前嗎?”

急促到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的心緩緩平複,貼著衣袍的皮膚戰栗不?止,冷汗涔涔。那一瞬間,他?是真的以為花琦蘭看出了?他?那些不?敢對人言的隱秘心思。

他?輕輕吸了?口氣。

“可是花師姐,問劍穀中師尊對你的態度,我可是明明白白看在眼裡的。你這般胡編亂造壞人聲譽,就不?怕被道主知曉後罪加一等嗎?”

花琦蘭凝固一瞬,再次展開的笑容裡滿滿都是驕矜。

“你們都不?懂我,我能?理解。因為你們見到的都是‘天璣道君’,而我見到的……”她看著徐容,就像在看不?懂事的鬨騰孩子,寬容憐憫而高高在上,“……是‘沈慕玄’。”

“青囊峰至寶九轉返魂丹,你應當知曉吧?當年慕玄遊曆歸來撿回?一個’命定師徒‘的孩子——就是你的師兄封嵐——魂魄留傷命不?久矣,是我連夜將返魂丹偷了?出來才保住了?他?的性命。而後我被掌門?下?令捉拿押入天罰澗時,慕玄第一時間站出來護在了?我身前,替我硬抗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她蒼白的臉上浮起紅暈,“他?生性喜愛四方遊賞,卻為了?我心甘情願留在仙宗幾十年。”

“恐怕是為了?教養封師兄吧。”徐容冷冷打斷她,他?怕自己?再聽下?去會忍不?住拔劍劈了?這個女人,“民間以訛傳訛的荒謬話本,花師姐怕是神誌混亂了?才會當真、乃至自我欺騙。”

“隨你怎麼想。”花琦蘭輕聲道:“你想知道,來找我問,我便告訴你。如今我已落到這般田地,欺騙你又有什麼意義?呢?時間快要?到了?,我先走了?。”

花琦蘭走了?。即使有黎白蘇的求情,她每年能?離開天罰澗囚獄的時間也是非常有限的。

她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一刻不?停地回?蕩在徐

容腦海中——你真的了?解你師尊真正的性情嗎?

泠泠寒光晃入眼中,熟悉的聲音冷得?幾乎要?將人凍僵,“我親愛的師弟,你在念叨什麼呢?”

徐容正晃神著,脫口而出,“師尊與我相?處時的模樣,當真是他?本真的脾……”

說到一半僵立當場,緩緩抬頭,三尺外長身玉立的青年唇角一點?點?墜了?下?去,徐容後背寒毛倒豎,瞬息間危機感鋪天蓋地湧來,身體反應快過大腦,條件反射就地向右一滾!

劍氣擦著左臂落地,劍痕入石三分,未有半分多餘裂痕。

徐容喉結滾動,驚魂未定,“師兄這是……”何意?

秦珣慢條斯理上前一步,抬起左手?撫平了?箭袖的褶皺,姿態優雅閒適,“忽然想起了?晌午時,師弟為不?久之後的宗門?演武煩心的模樣。師弟入門?不?足半載便有如此心氣,立誌奪下?一道名額,做師兄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徐容撐地爬起,左臂刺痛不?止,咬牙道:“宗門?事務繁重,師弟不?過區區築基修為,自行鍛煉即可,如何敢為此耽誤師兄……”

“不?耽誤。”

高嶺之花的封師兄輕柔卻不?容拒絕的打斷了?他?的掙紮,將‘重要?’二字咬得?極重,“陪師弟磨練幾番,可比那些個死板的事務重要?多了?。”

話音未落,他?右臂一抖,淩厲劍光‘刷刷’編織成?劍網,眨眼便籠罩了?徐容全身上下?一百零八處要?穴!

艸!

徐容心底怒罵,還沒完全站起就被迫得?重新滾落在地,地麵青磚四分五裂,激起一地散碎灰塵。

他?那一身白色的衣袍霎時就不?能?看了?。

“哦,難怪敢放言以築基期修為參與宗門?演武,師弟這身法底子……確實非一般的雄厚啊。”秦珣劍柄在左手?心輕敲兩下?,盯著他?腳踝看了?兩眼,忽而綻開一抹讓人忍不?住背後發涼的笑意,“不?過這流風步法乃師父絕學?之一,想要?吃透卻免不?了?費一番功夫,師弟既然下?定了?決心,那師兄就助你一臂之力。”

他?手?一翻,長劍換做軟鞭,隨手?一揮發出刺耳破風聲,似笑非笑道:“

且躲好了?,這羊筋軟鞭雖說隻是法器品級,卻專破護體靈氣。若是打實在了?,些許皮肉傷是決計免不?了?的。”

靈氣灌入,對著徐容正臉抬手?就是一鞭!

鞭風呼嘯刺耳,鞭身甚至帶出了?虛影,封嵐這廝根本就是衝著毀他?容來的!

徐容心中惱恨,不?知哪裡又讓這位便宜師兄看不?順眼,以致於師尊剛走、光天化日之下?他?便如此肆意妄為。

“呃——”

痛呼被強行壓回?了?嗓子眼,低低冒出些許氣音。被鞭風擦過的左腿火辣辣作痛,躲避的動作都力不?從心。

封嵐輕笑著嘲諷,“師弟耐性這般差可不?行啊,隻擦個邊而已就如此作態,到時比武台上被人砍上一刀,莫不?是當場便要?痛哭棄權了??”

說話間破風聲再度襲來,徐容整個背上都冒出了?冷汗,勉力踩出三步,那鞭子仿佛有意識般穩穩落在第三步上,毫不?客氣一鞭重重抽在他?膝彎,膝蓋踉蹌跪地,徐容霎時便紅了?眼眶。

鞭子抽上來的一瞬間,腿骨仿佛失去了?知覺,三息後劇痛姍姍來遲,如燎原之火般飛速從膝彎擴散到全身,隻一瞬間就讓人恨不?得?當場暈過去!

放你屁的羊筋軟鞭!

徐容痛到想罵人都罵不?出來,強烈的疼痛始終維持著他?的清醒,也讓他?被迫細細感受這一鞭的**滋味。

若非上一世曾被推下?過無底魔淵,受儘萬鬼噬魂之痛,隻這一鞭就能?讓嬌生慣養的徐小世子哭爹喊娘顏麵儘失、抱著腿在地上打滾不?休。

單膝跪在地上的少年人大汗淋漓,單薄的衣物濕透緊貼在身上,顫抖雙手?支撐地麵,五指骨節暴突,硬生生支著身體直立起來。

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甩著鞭子的青年歪頭看著他?,在少年雙手?離地的一刹,忽然抬手?揮鞭!

啪!

響亮的破空聲混著重物倒地的悶響,間或夾雜著壓抑到極致的痛苦低喘。碎裂的青石地磚上,少年如煮熟的蝦,整個人蜷成?一團,裸露在外的皮膚泛著不?正常的紅,含含糊糊念著不?知什麼散碎的詞句。

施暴者全然沒有應當愧疚或收手?的意識,隨手?捏住飛舞的鞭尾,

拎起袍角蹲下?.身側耳細聽,而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呀,想草我祖宗十八代大聲點?說也是沒問題的,畢竟我不?會因為這個就對師弟心懷不?滿而停止訓練。隻是沒想到師弟這麼重口味,畢竟我全家除了?那早該升天的倒黴老爹,早都重新投胎做人快一百年了?。”

徐容:“……”

秦珣笑了?兩聲,拎著鞭子起身站遠了?點?。他?倚在樹乾上漫不?經?心地催促,“快點?爬起來啊師弟,才兩鞭就吃不?住了?,就彆說什麼參加宗門?演武為師尊爭口氣了?吧?”

痛得?蜷成?一團的徐容剛想罵娘,又被後半句硬生生堵了?回?來。他?憋著一口氣,將全身力量聚集在腿上,瞅著一個空隙翻身就要?躍起!

“嗬。”

冷笑聲清晰得?像是在耳邊響起,徐容背後一涼,不?祥預感還沒來得?及升起,靈氣彙集的腰背如遭雷殛,提起的一口氣硬生生被抽散,躍到一半又重新摔了?回?去,無力軟倒在地上。遲來的火辣痛感半點?不?減威力,可惜這一次他?連叫痛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睜著一雙充滿恨意的眼睛死死瞪著秦珣虛偽的笑臉。

他?提著鞭子走過來,抬腳在腰上重重一踹,徐容被踢得?滾出半圈,發出低低悶哼。

秦珣蹲下?來,嫌棄伸出兩指捏著他?的衣領把人提了?起來,“還沒死啊?”

“……三鞭。”

秦珣沒聽清,“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