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1 / 2)

黎都皇宮。

“封氏簡直得寸進尺!”

鞭聲破空, ‘啪’得將光滑地麵抽開一條裂縫,黎水合氣勢洶洶連鞭子柄拍在黎皇的書案上,殿內侍候的宮女侍衛紛紛低下頭。

端坐書案後的少年揉了揉額角, 揮手讓人退出去,“阿姐,你跟朕吼有什麼用啊, 朕要拿封氏有辦法, 也不至於讓他們鬨到你身邊去了。”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那名隨從自她拜入接天道宗便一直跟著她,親近程度比幼年的貼身大宮女也不差什麼了,一想到這樣的人竟然是封氏安插在她身邊的奸細, 後怕就控製不住的上湧!

黎水清聽著黎水合的怒吼,半趴在桌子上無力歎氣。這種事情……再怎麼生氣,也就隻能私底下撒撒氣了。

皇室和世家的關係細說起來比較複雜,總之封氏最開始其實也隻是黎朝統治下的一個普通世家,但是自從幾千年前封江城橫空出世, 封氏就逐漸脫離了黎朝的統治, 升格成了如今的一流修真世家。

封江城和黎白蘇之間的鬥爭一日不見分曉, 這種事就一日不會結束。

黎水清努力轉移皇姐的注意力, “聽說是太華仙宗的天璣道君出手把人留住的?”

“啊……你說這個, 我倒是想起來了。”黎水合被提醒了,抬手撓了撓下巴, 大致說了一下她遇見徐容後發生的事, “我感覺他狀態不太對。”

黎水清說, “徐王府被屠滅那夜,徐世子隨著友人出城踏青了,第二日並未歸來,朕查到他一路往太華仙宗去, 便傳信請求白蘇老祖收他入門,不想他卻入了天璣道君門下。”

黎水合毫無所覺,“啊,我知道啊。可天璣道君又不效力於執劍一脈,有什麼乾係?說來離譜,那封氏奸細竟然把罪名誣陷到白蘇老祖頭上了。可笑,又不是什麼千年傳承世家,徐王爺有什麼寶貝值得白蘇老祖不惜自降身價親自出手?”

“……”

黎水清的笑臉裂開。

算了,他就不該指望皇姐在陰謀算計上的腦子。

黎水合

把事情一股腦推給皇弟後,神清氣爽瀟灑離去,留著可憐的皇弟一個人麵臨日益接近的禿頭危機。

黎水清捏著筆批了一會兒奏折,一名穿著輕甲的侍衛匆匆走到近前,他頭也不抬地問,“人走了?”

“回陛下,探測靈器一盞茶前停止發出聲響。”

“那應當是走了。”黎水清放下毛筆,抬手揉了揉額角,“唉,當皇帝可真是個麻煩事,希望那位道君能領會朕的意思吧。”

被皇帝寄予重望的某位道君剛拎著徒弟、避著守衛翻過了宮牆。

“師尊……”一直被拎著後領也沒任何反應的徐容忽然開口喚他,眼神空茫,“以黎家兄妹的修為是發現不了你的,對嗎?”

“一般而言。”殷琅淡淡道。

“一般而言。”徐容重複了一遍這個詞,扯了扯嘴角,“就是說,有做戲的可能。他們當我是傻子?我親耳聽到黎白蘇將我……”

徐容忽然住了口,微微垂下頭,輕聲道:“是我太過激動,師尊恕罪。”

親耳聽到黎白蘇將他如何?

殷琅微抬眼眸,懶散敷衍的神色略略收斂,“事關重大,沒有明白確實的證據,還是不要妄下定論了。這一遭多少也算得了些線索,不算白跑一趟。宗門演武不日即將開始,我們沒有更多時間去深入調查一番了。”

秦珣才從陸長風那裡出來,迎麵就拎著便宜師弟晃悠回來的師父。

“咦,這麼巧。正好,省的為師再走一趟華元殿找你了。”沈慕玄甩手把人丟給了秦珣,壓根不管倆徒弟聽完是什麼心情,“為師要去閉關了,宗門演武你照看著點你師弟,沒有大事彆來煩我。”

秦珣神色微動,“您有突破前兆了?是要在宗門內閉關還是像以往一般?”

“和以前一樣。”沈慕玄已經轉身往外走了,聲音不高不低,遠遠傳來卻在耳邊每個字都聽得清楚,“有些個東西出來了,天璣峰的空氣都要不清新了。為師得去你謝師叔那邊暫避一避,會趕在仙門盛會前回來給你們撐腰的。”

走出山腳不遠,斜裡忽然伸出一隻手,緊緊握住

了他雪白的衣袖,“慕玄,你就這般不想見我?”

正試圖把自己從師兄手裡放下來的徐容與死死揪住師弟衣領堅決不撒手讓他去打擾師父的秦珣同時停住,同步扭過頭,目光灼灼盯著那隻鹹豬手,幾乎要把淡青的衣袖盯出洞來。

沈慕玄垂眸掃過那繡著精致家紋的青色箭袖,伸出左手一點一點堅定地將臂上粘膩的觸感扒開,抬起頭一字字咬得清楚,“既然這麼有自知之明,你還要跑到我麵前來礙眼,欠罵啊?”

封江城臉色逐漸難看,“沈慕玄,我是你師尊。你這是對師尊說話的態度嗎!”

“嗬。你可真好意思提‘師尊’這個詞,封江城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哦,算了,你本來也就沒有良心這種東西,我和一個禽獸不如的畜生費什麼話。”沈慕玄嗤笑一聲,揮袖打開封江城要伸出過來的手,大步遠去。

封江城胸口劇烈起伏,五指成抓,掌心靈力湧動,抬手就去抓他的左肩,沈慕玄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一般,肩膀下沉,伸手虛裡一抓,劍鳴聲中天璣劍在握,頭也不回反手一劍撩出。

封江城萬萬沒想到他一言不合竟然直接拔劍,猝不及防之下從右肩到手腕被劃出狹長傷口,鮮血噴湧轉瞬染紅了半身青衣。

沈慕玄收劍歸鞘,冷冷道:“彆拿你臟手碰我。再有下一次,我連你胳膊一起剁下來!”

談事情談到一半,師尊卻忽然消失不見,顧扶軒急急趕來就見到這一幕,當下心臟停跳一瞬,快步上去仿佛不經意地攔住了封江城看沈慕玄的視野,摸出九轉愈靈丹呈上,低聲勸道:“師弟此去遭了圍攻,心氣不順,您莫要與他多做計較。”

封江城神色冷硬,急喘幾口才勉力平複,冷靜道:“慕玄,封氏家主前些日子曾來拜見過我。”

沈慕玄走出去兩步又停住,淡淡‘哦’了一聲,“我知道啊。”

他全然無視了顧扶軒焦急的示意,慢吞吞回轉過來,俊秀麵容上笑意全無,淡淡直視著封江城,“我宰了他們家一個無禮的金丹小子,怎麼,封老祖想替後輩出氣啊?”

他在嶽

青城大鬨了一場,又根本沒有掩飾身份的意思,還沒走到黎都事情就傳到了顧扶軒耳邊。還沒清淨個幾年,師尊一出關這兩人就又開始針鋒相對,久違感受到了被夾在中間左右不是人的滋味,顧扶軒這一遭卻敏銳察覺到了些許與往日的不同。

以往師弟鬨歸鬨,卻何曾有過這等折騰到見血、甚至拔劍打傷師尊的地步?

總感覺自師弟從北禹城歸來後,有什麼東西已經在不經意間改變了。

封江城啞聲道:“我叫他們從此無需再來找我,幾千年的庇佑,早已還完了那百年的照顧情分。”

他不顧自己還在流血的右臂,緊緊盯著沈慕玄平靜無波的黑眸,深吸一口氣,“封氏與你,我何曾讓你吃過半分苦頭?慕玄,你真的看不懂我待的心嗎?”

沈慕玄歎了口氣,在場幾人的心也隨著他的表情與動作上下起伏不定,“認識了你幾百年,直到今天我才第一次知道,原來封長老並非傳言中那般霸道不講理,也是個懂得審時度勢的聰慧之人。”

“……你什麼意思?”封江城剛剛柔和下來的表情霎時凍住了。

“非要我把話說明白不可?封江城,我沒晉升渡劫期前,你待我可從來不是這幅嘴臉。怎麼,發覺獵物成長到快要脫離掌控了,封長老終於慌了?”

封江城臉色一點點變得鐵青,顧扶軒做了他門下大弟子這麼多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的師尊,當場心裡一個咯噔。

“師尊!”

他無禮地截斷了兩人眼見就要升級的針鋒相對,咬著牙提醒,“宗門演武事關重大,掌門特意請您重新依次檢查護宗大陣陣基穩定與否。”

說著半側過身一個勁兒給沈慕玄使眼色,叫他彆繼續刺激人。執劍長老封江城的戰力遠超普通的渡劫後期,真惹惱了他,兩人聯手都不一定能安全脫出身去!

沈慕玄垂下眼去,也不知道看進去沒有,總之是沒再繼續吭聲。

“無趣。”他低低嘀咕一句,甩袖走人,消失前還不忘遙遙囑咐一聲,“那我兩個徒兒就暫且勞煩師兄看顧了,希望我回來的時

候他們沒被某些為老不尊的雜碎遷怒得斷胳膊斷腿,那修起來還挺費勁兒的。”

‘哢嚓——’

封江城單手按在樹乾上,自他五指之上的位置樹乾開裂,遮天蔽日的巨樹緩緩倒下,沉重繁茂的枝乾砸在地上,驚起一地塵埃鳥獸。

能將人凍僵的眼神自秦珣徐容身上一寸寸掃過,像是陰冷毒蛇與暴怒雄獅的結合體,隨時都可能撲上來一口咬斷他們的脖子。封江城的目光在秦珣身上停留的時間尤其長,“封嵐。”

秦珣狀似恭敬地垂首,“老祖。”

“你過來。”

秦珣依言上前,封江城微涼的手從他頭頂慢慢摸下,刺激得皮膚一陣顫栗,“我記得,你是清河一脈的子弟?”

“是。先祖封清河,乃封氏第一百三十二代嫡係子弟。”

“是個好苗子,難怪讓慕玄能無視了你的姓氏收你入門。”他聲線又變回了黎都時和緩溫煦,輕緩語調卻聽得人心裡發涼,微涼的手在後脖子附近反複摩挲,秦珣危機感大漲,毫不懷疑封江城隨時能擰斷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