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1 / 2)

黑霧繚繞, 陰氣森然。懸空的城池掩藏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中,早在千年的磨損中喪失了萬魔來朝時的恢弘壯麗。

“好好一座帝宮,硬生生被糟蹋成這般模樣。這種時候居然都不關掉天下城的對外陣法, 真是小家子氣。”

至尊城外懸浮著一駕由饕餮、窮奇、檮杌、混沌四凶獸拉車的座駕,車中人壓低的聲音中滿滿掩不住的嫌棄,跟隨在車窗旁的嬌俏少女吐了吐舌頭, “當狗當習慣了唄, 這種時候居然還開著防禦大陣,怕不是害怕誰又摸進去暗害他吧!”

早些年的時候,至尊城本名其實喚做天下城, 可惜魔主身死,連家底帶地盤被兢兢業業當了好幾千年忠犬的嚴偃一口吞下,這天下城自然也隨了新主的名號。

車中女人噗嗤笑了出來,“你啊!”

百些年前,嚴偃被刺殺一事十魔尊心中基本都有數, 雖然忌憚這條瘋狗的實力明麵上假做不知, 私底下傳為笑料的同時, 也難免物傷其類。

——自魔主身隕後, 北魔域一蹶不振, 麵對道主尚存的仙門幾大派很難挺得直腰杆。

也不知這一次的盛會,能否迎來轉機。

“尊者, 那我們……?”

“就在這等著吧。”女人沒骨頭地靠在軟墊上, 懶懶地說, “嚴偃主動發帖提前舉行這百年一度的魔道盛會,總不可能連天下城都不讓我們進去。”

一聲令下,她車駕後尾隨的精英魔修也各自就近落下,尋地休息。

等待不多時, 又有兩隊人馬聯袂而來,頂頭卻隻有一駕馬車,落在先前女魔尊隊伍旁邊,主事人卻沒有出來相見的意思。

隨侍少女低聲叱罵,“朝尊者便也罷了,這烏尊者卻好生無禮!”

女人並不在意,笑容中深意滿滿,“這盛會本就是重排尊位的時候,示弱才是怪事。不過朝諒竟肯與烏曼陀聯手對抗嚴偃,卻不像是烏曼陀那腦子能想出來的手筆,本尊倒是頗為好奇,究竟是哪位野心勃勃的同僚在背後發力呢?”

她掀起簾子向外瞧去,四九並肩而行的隊伍之旁的空地上,隨著時間流逝逐漸填滿了

裝束各自不同的魔修隊伍。

殷琅來的不算早也不算晚,掐了個最不顯眼的時間,帶著戚李二人抵達至尊城外,隊伍正落在焦玉玉旁邊。

殷琅低聲吩咐了幾句,服色黑白分明的兩隊魔修分彆跟在戚李二人身後,陣勢古怪地圍成了個不規則的圓,將中心的車駕牢牢保護了起來。

焦玉玉吐槽,“你這也太小心了點吧!這可是至尊城外,五六個魔尊帶著人呢,就算是渡劫期的天璣也不敢硬闖這陣勢吧。”

“小心無大錯。”

殷琅的聲音透過車簾略顯沉啞,焦玉玉皺著眉去抓,金光一閃,被觸發的陣法燙得手指生疼,“……”

他氣咻咻地走了。

車內,許榮臉色慘白縮在柔軟床鋪上,抱著個軟枕時不時乾嘔兩聲,萬萬沒想到挑戰過過山車大擺錘的自己,居然倒在了修真界的飛天車上。

即使這樣他也沒忘記關懷‘兒砸’,“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殷琅搖頭,靠到近處力道適中地替他揉著額角,“你感覺怎麼樣了?”

溫暖的靈氣順著太陽穴流入身體各處,許榮被貼心的兒砸感動得眼淚汪汪,強撐著氣若遊絲的身體坐直,“隻是暈車而已,你彆擔心啦,很快就會好的。你答應了我等事情忙完要陪我逛一逛至尊城,我可記得呢!”

殷琅按揉著額角的手指微微頓了頓,“嗯,等這次盛會結束,就帶你去該去的地方。”

許榮傻傻嘿笑兩聲,又憂心忡忡道:“我說的你都記住了吧,到時候我不能跟著你上台,你可千萬小心嚴偃的陰招啊!不出意外,他現在應該已經知道當年剜他心的人就是你了!”

“十八重獄以刺客殺手聞名,他懷疑我是正常的。能瞞天過海這麼多年,到此時此刻已經足夠了。”殷琅不以為意。

魔道盛會過後便是天玄密藏,若非為此,嚴偃也不能硬生生忍下這口氣先退一步,為天玄密藏整頓積蓄力量。在天玄密藏結束關閉之前,他就是氣到發瘋也絕不會主動挑起事端。而等到結束之後……誰是獵人誰是獵物,那可就說不準了。

等到最後一位魔尊到齊,至尊宮終於關

閉了護城大陣,嚴偃沒有親自出來,手下以兩名渡劫中期牽頭,分列兩側依照排位順序迎接諸位魔尊入城。第二尊已死,第三尊宴歸禾失蹤多日,九幽庭即使來了也隻能候在焦玉玉之後。

朝諒與烏曼陀目不斜視當先而行就要入城,忽然自城頭淩空落下一人影來,遠遠隻能瞧見一身黑衣,便已叫人為那一身迫人氣勢心驚不已,直直落在了朝諒車駕之上。

直到近處。

“……宴歸禾?!”

那一張熟悉的臉,可不正是銘城之戰後便銷聲匿跡的九幽庭之主,第三魔尊宴歸禾嗎!

宴歸禾一身黑衣,黑發披散,神情冷漠陰鶩。

殷琅是在場眾人中唯一見到過宴歸禾失蹤前最後一麵的人,正因如此,短暫的驚訝後他便緊緊皺起了眉。

半條命都沒了的傷勢,哪有這麼快就好了的道理!

宴歸禾卻誰都沒理會,也不管忽然群情激動的九幽庭,輕飄飄自朝諒車頂落地,負手行至兩個迎接的渡劫中期身前,冷冷道:“本尊先進,沒問題吧。”

強橫陰冷的魔氣撲麵而來,兩個渡劫中期滿頭冷汗對視一眼,忙不迭向兩側讓開,“……尊者請。”

宴歸禾回頭輕輕瞥過一眼,身姿如同鬼魂一般,腳不沾地迅速消失在了至尊城的陰影中。

車內朝諒攥緊了拳頭重重敲在一旁扶手上,臉色鐵青,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這孫子故意的!”

烏曼陀也好不到哪去,自從聽了殷琅的指令上門與朝諒聯手對抗嚴偃,她春風得意許久,很久都沒吃過大虧,更彆提這樣當麵被人下臉了。她抬手按住朝諒險些揮出去的掌風,冷冷道:“讓他先走。且看他這第三魔尊的位置能不能穩過這次盛會。”

彆人也就算了,銘城之戰後,殷宴二人勢同水火,宴歸禾苟延殘喘不出現就算了,他敢在這種時候光明正大冒頭,姓殷的不痛打落水狗教他做人才怪!

朝諒與烏曼陀並乘一車入城,來的最早的第五魔尊緊隨其後。路過殷琅車隊時,第五鴻掀開車簾露出一個柔柔的笑,“殷郎……”

她對上了一方冰冷

無情的車簾。

“……”瑪德臭男人!

待到殷琅動身時,焦玉玉對著車簾壓低聲音大呼小叫,“你今天到底咋回事,羅刹宮那死女人可不是好應付的,你就這麼下她臉啊。”

車裡傳來情緒不明的輕哼,“管好你自己,我心裡有數。”

殷琅領著十八重獄眾人歇在了至尊宮安排的落腳處,這種時候倒是八位魔尊一視同仁了,宮殿挨在一處,殷琅左邊是宴歸禾,右邊是第五鴻,焦玉玉離得最遠到邊界地帶,說不是故意的都沒人信。

“他也隻能這麼借彆人的手‘報仇’了。”許榮問起,殷琅不以為意,“第五鴻是肯定不會在天下城裡找我麻煩的,宴歸禾就說不準了。”

“啊!”許榮頓時慌了,搜腸刮肚把宴歸禾與第五鴻的弱點竹筒倒豆子一般吐了出來,說完眼睛亮晶晶盯著殷琅。

真好騙。

殷琅這樣想著,又給自己套上了‘沈慕玄’的表皮,溫聲哄著人休息去了。

轉過身想吩咐什麼,才想起戚李二人都已經被安排到宮殿外麵守夜,貼心的大徒兒還遠在萬裡之外的太華仙宗。

“……”明明上次魔道盛會也是一個人來的,怎麼忽然有點不習慣了。

第五鴻早早被服侍著安寢下,宴歸禾倒是這次八位魔尊中唯一一個孤身一人入住的,他孤零零坐在正殿上,閉著眼安靜地等待著,不到半年的功夫整個人翻天覆地仿佛換了個人,鮮少能看到之前的影子。

直到月上中天,他忽然睜開了眼,眼神清明毫無倦意,“出來。”

安靜了半響,支撐的柱子後慢吞吞轉出一個人來,微笑道:“宴尊者好敏銳的耳力。”

宴歸禾冷冷盯著他,“渡劫初期。半夜入我殿中,嚴偃就不怕折損一員大將?”不等對方回答,他又自顧自道:“是了,你們以為我會忍不住夜襲殷琅,此時入殿應當正遇上回來的我。看起來,你們好像認定了我一定不是殷琅的對手?”

“……”

來人微笑著,背後冷汗涔涔。

該死,生死關頭走一遭,宴歸禾怎麼敏銳了這許多!猜測全中!

嚴偃正是按照

以往宴歸禾的脾性,拿準了他必定咽不下銘城慘敗、宛如喪家之犬逃竄躲藏的仇怨,故意將二人住處安排在了一起,待宴歸禾吃足了教訓慘敗而歸,正好以協助整頓九幽庭為借口,被他們勸說聯手。卻不料深仇大恨當頭,宴歸禾竟然還能保持住冷靜?!

宴歸禾扯了扯嘴角,重新閉上眼,“滾吧。本尊沒有和狗合作的愛好。”

“你!休得侮辱我家尊者!”來人又驚又怒,卻忌憚著不敢動手。

宴歸禾輕飄飄道:“狗養的小狗也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趕緊滾蛋,本尊要是害怕嚴偃,早八百年殷九玄喪命之時就低頭了。”

來人負氣離去,宴歸禾若有所思往右側望了一眼,麵容隱現糾結。

第七魔尊,殷琅……

北魔域風起雲湧,中州太華也不逞多讓。沈慕玄離開不久,籌備了許久的宗門演武就按時召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