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嬌嬌性格十分慢熱。
哪怕是當年在浮烏山林，狐狸阿姐也總是笑著打趣“這麼多小仙小妖，唯有小嬌兒是我花了最長時間拐回來”。
平日裡，除了修煉外，就在找果子與睡覺。在浮烏山林呆了百餘年，寧嬌嬌最好朋友，也不過一個阿瑾。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會與陌生人相談甚歡性格，更彆提一見鐘情了。
可是這句話偏又被她說出了口。
還不等寧嬌嬌反悔，一隻蒼白手已經伸到了她麵前，寧嬌嬌沒看清他是怎麼動作，隻覺得一眨眼間，她麵具已被取下。
仲獻玉看著她，像是有一瞬間慌神，而後又飛快地將麵具罩在了她臉上。
寧嬌嬌：“？”
寧嬌嬌：“……仲公子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嫌棄我長得不堪入目？”
說這話時，她不自覺地鼓起了腮幫子，腮邊碎發被微風吹起，鬢角上金步搖晃了晃，氣鼓鼓模樣煞是惹人愛，像是一隻小小河豚。
“當然不是。”仲獻玉將一切看在眼中，垂眸輕聲道，“你很漂亮，隻是我很自私，不想讓彆人看見。”
甚至包括他自己，帶著那些難以為人道心思，甚至不敢細看。
寧嬌嬌本來還有些害羞，聽見這話，當即笑得燦爛：“那當然！我本來就是浮烏……浮世三千中最漂亮小花仙！”
她說得太快，雖然記得避開了‘浮烏山林’，卻還是慌了神，莫名將‘小花仙’三個字說了出口。
仲獻玉蹙眉，困惑道：“小花仙？”
“不是——不是小花仙。”寧嬌嬌趕緊否認，絞儘腦汁想要圓回來，“我說是，咳，小——”
見她是真有些急了，仲獻玉輕笑出聲，“好了。”他轉頭望向了西麵，那裡有很多人都在放花燈，大大小小，顏色各異，看上去熱鬨極了。
“不逗你了，快去放花燈吧，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看你燈魁首。”
仲獻玉將手遞了過去，寧嬌嬌明顯感受到很多行人路過她時打量目光，猶豫了一下，終是選擇拉住了他衣袖。
“你剛才是不是還有什麼話沒說完？”
“有。”
言談間，他們兩人已經步行至河畔，萬家燈火餘暉在身後散儘，黑夜中零星幾點明亮，全部灑在了身前人身上。
一身白衣，如今看來不覺得溫潤清雅世無雙，反倒多了幾分淡漠寂寥。
奇妙思緒於腦海中一閃而過，寧嬌嬌來不及抓住，隨口順著他話問了下去。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說？”
“因為——”
仲獻玉頓了頓，舒展眉眼，驅散了那一閃即逝冷色，含笑看她。
“因為我在等浮世三千中最漂亮小花仙許願。等她許完願，我便告訴她，剛才我想說什麼。”
一聽便知，這是還在打趣自己剛才脫口而出‘小花仙’。
寧嬌嬌羞惱得紅了臉，哼了一聲，懶得和這個凡人計較，索性自己點燃花燈，看著它飄飄搖搖地飛到了空中。
不止她這一盞，空中早就浮著各式各樣花燈，有飄得低一些，像是下一秒就要落入河麵中月亮上，有飛得很高，幾乎要溶於墨藍色月夜中，像是真能夠飛進仙宮。
遠遠望去，漫天花燈，好似銀河繁星屈尊紆貴地降下凡塵。
寧嬌嬌被自己幻想逗樂，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在笑什麼？”
“沒什麼。”寧嬌嬌看著他揚了揚眉，“我許完願了，你還不快說剛才想告訴我什麼？”
仲獻玉卻不作答，反倒淺笑著問她：“敢問仙子娘娘許了什麼願？”
耳旁儘是遊人喧囂，夾雜著姑娘們嬌笑，還有些商戶小販趁著大家情到濃時，再次過來對人推銷販賣起了花燈。一時間河畔交談不止，分外熱鬨。
兩人慢慢走著，沿著河畔靠後，比起熱鬨河畔中段，這裡相對
寧嬌嬌橫了他一眼，索性順著他話賭氣道：“飛升！”
“我許願，當場飛——升——”
仲獻玉再次怔了一瞬，而後唇邊笑意越擴越大，幾乎到了掩飾不了程度。
漫天星河下，還有許許多多花燈在向上飛，企圖凡人微不足道心願上達天聽。
迎著寧嬌嬌帶著點惱意眼神，她身旁白衣公子斂起眉眼，唇角微微揚起。
“好。”
“……你說什麼？”
寧嬌嬌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否則怎麼會聽見這人聲音竟帶著些許九重天上梵音威壓。
短短一瞬，她似乎感到有些許純正神力繚繞在她周圍。
“我說，好。”
仲獻玉抬起眼，帶著笑意：“之前便想告訴你，我並非是普通凡人。”
“方才提及那名女子，也並非是故意跟蹤，而是感受到你用了靈力，故而追尋而來。”
“可惜剛才每每想要和你解釋，便被人打斷，實在惱人得很。”仲獻玉看著寧嬌嬌，微微揚眉，對著她眨了眨眼，“希望我現在解釋還不算太晚？”
分明是溫潤清雅、風姿絕代白衣公子，做出這樣俏皮神情，竟也沒有半點違和，反倒讓人覺得……分外惹人心動。
寧嬌嬌與他對視，幾秒後，率先彆看臉，轉過身向後走了幾步。
她一邊走，一邊漫無目地看著周圍風景。
從左邊光禿禿柳樹，順著樹枝看向了河流，又因為河麵上倒影，看向了滿天飄著星燈。
真奇怪。
明明已經不在看他，可仲獻玉模樣卻還在寧嬌嬌腦中徘徊。
那人眸中沁著星星點點光，比之漫天燈火星辰尤甚。
“怎麼不繼續問我了？”
腦海中浮現臉主人，此時正在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