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寧嬌嬌忍不下去了。
“天上地下，你知道這麼多。”在一家酒樓前，小花仙站定，扭頭反問，“那你又是誰？”
黑衣人聞言，收起了手中折扇，篤定道：“你不信我？”
“我為何要信你？”寧嬌嬌反問，她目光堅定又明亮。
黑衣人怔了片刻，匪夷所思：“我方才說了這麼多，你就一點都不信？”
他不相信。
凡是活物，皆有其欲。
欲生妄，妄生執，執若再生，便為心魔。
她心中執念便是情，自己方才明明——
“你知道我是誰，我卻不知你是誰。換句話而言，就算我認識你，大抵也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
“既如此，我又為何要相信你口中他們，卻不相信我自己眼睛？”
小花仙曾有一瞬間動搖，但她很快清醒。
無論離淵亦或是旁人，哪怕是虞央——若是自己單憑他人三言兩語便產生懷疑，又對他們是何等不公？
燈火闌珊，映照在小花仙身上，隻是她眼中光亮，卻能將一切人間燈火都映襯薄如蟬翼。
黑衣人目光追隨著她身影，心中火焰愈加燃燒得旺盛。
不甘與怨氣交織，帶著無法熄滅嫉妒與從來渴望。
憑什麼？
憑什麼那人總是能得到最好？
人人讚他，慕他，敬他，甚至如今可得赤子之心真誠以待——
卻對自己棄之如履。
可自己又有那點比不上他？
“彆想那麼多。”黑衣人彆開視線，“我隻是個四處遊曆小散仙罷了。”他變了語氣，不再是那種故弄玄虛調子，輕快道，“閒話到此為止，花燈節就要開始了，不如一起去看看花燈？”
不等寧嬌嬌再次開口拒絕，黑衣人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唇邊。
“我不摘麵具。”黑衣人道，“你也暫時彆去找你要找人。”
“就我們兩個——這次，我帶你去看花燈，好不好？”
最後那三個字，尾調上揚，帶著幾分氣音，仿若是在乞求，無端令人心軟。
……
“你就這麼和我出來，當真沒事嗎？”
虞央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手中剛從攤子上買來煎餅果子，一邊不著痕跡地暗示離淵。
她早已在兩人周身布下了隔音訣，確保此時對話不會被旁人聽清。
在路過行人眼中，隻是一對有情人在街邊眉目傳情地敘話罷了。
“會出何事？”離淵微微蹙眉，“我走前，已經將一切布置妥當，所有一切儘在掌握。”
儘在掌握？
虞央看了他幾秒，咽下了口中食物，輕聲問道：“我不在這段時間，你……”她聽了片刻，像是不知該如何往下說，終是咬牙道，“你真對自己……真用了那法子？”
離淵頓了頓，青白色衣袖下，倏地雙手握拳習慣性地將小指藏在自己掌中。
他沒有回答。
到底曾是多年好友，見他如此，虞央還有什麼不明白？她隻歎了口氣，搖搖頭：“當年不是你錯，實在是我們誰也未曾料到，那陣法其中竟然——”
“是我錯。”離淵眼神驀地一冷，打斷了她話，“當日是心性不定，被那魔物鑽了空子，這才令你……身死。”
最後兩個字吐字極輕，輕得在剛出口瞬間便能融於風雪之中。
可惜結界之內沒有風雪，虞央將他話聽得分明。
“所以你便想將那魔氣徹底從你體內抽出？”虞央皺眉，旋即否認，“不、遠不止這些……”
當年離淵是最清雅絕塵仙人，引得九重天上無數仙人戀慕，那時他是皚皚白雪，是高山仰止，卻絕非如今這樣，即便牽起唇角做出笑意，也拒人於千裡之外。
仿若無妄之海中化不開千年寒冰。
“離淵。”虞央放下了手中吃食，認真叫了聲自己老友姓名。
“你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