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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上次從孟祈年家裡離開過去了半個月,小半個月不見他,談言沉悶的心情稍有變好。
但也隻是變好了一點。
每天早晨的專業課,談言都無法沉下心來。
這早,繼三分球訓練,連續三不沾之後,談言又在分組對抗訓練中走神,被對手晃倒。
“談言!”
被晃到後,談言沉悶地坐在地上,分組對抗和他分到同一組的寢室舍友李雲趕緊走過來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他抓著李雲的手腕,剛從地上爬起來,他的專業課老師,一個之前曾在男職籃效力過六個賽季,斬獲過兩個常規賽MVP,但一年前因膝傷複發,被迫退役了的前職業籃球運動員楚耀站在場邊高喊,“今天上午的課就先到這裡,談言你留下。”
“得。”李雲就站在談言身邊,聽到楚耀聲音,他搗了搗談言肋骨,“你又被盯上了,兄弟,哥們祝你好運。”
楚耀退役前在他所效力的球隊司職得分後衛,有一手精妙的傳球和命中率高達45%的三分球,他退役後被返聘到龍華大學任運動訓練科,籃球專業教練員導師,負責教授三分球,今早的專業訓練由他和另外一位負責腳步的教練一起帶。
“你這兩周究竟在乾什麼,談言。”就這兩周,談言已經被楚耀抓到過八次上課走神,不知道他在乾什麼,楚耀怒斥道:“你要是打不了,你就彆打了,你整天整這死出給誰看,你知道你的位置後麵有多少人在等著嗎?最後一次,如果明天訓練你還這樣,你就彆來了。”
“那我明天就不來了,哥。”談言今天心境不好,實在給不了楚耀什麼保證,他走回了板凳席,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
“談言!”
楚耀沒料到談言會不聽他的話,勃然大怒。
他最近的心境比談言還差。
他當年的初戀孟祈年在時隔四年後終於從美國回來了,他滿心歡喜給孟祈年打電話,卻發現孟祈年身邊已經有其他人,孟祈年讓那個人接他的電話,還逗那個人開心。
這些都不致命,最致命的是他心如死灰後,將孟祈年電話掛了,孟祈年又把電話打了過來,跟他說以後沒什麼事就彆聯係了。
因這他難受了整整兩周,一直壓抑著的火氣來上課。
他把所有怒氣全撒在了談言身上,吼道:“談言,你他媽給我記住,你要是敢出這個門,你他媽就彆在給我回來。”
那天楚耀打給孟祈年的電話雖然是談言接的,但在電話裡楚耀和他往日暴躁的形象迥然相異,談言沒有聽出那就是楚耀。
麵對楚耀的謾罵,他收拾東西的手頓了一下,但也僅是頓了一下,頓完,他就把留在板凳席上的最後一件衣服塞進了包裡,提起包準備走。
李雲不想事情鬨大,跑過來打圓場,拉他道:“你乾什麼,談言。至於嗎?趕緊給楚老師道歉。”
至於。
太至於了。
談言以前一直不懂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一分手就要死要活,現在他算明白了,太他媽痛苦了,明明連談都沒談上,他就已經痛苦的不行,彆說訓練,就是喘氣他都覺著累,他現在甚至連吃飯都不敢上食堂二樓,他怕一上去,受不了,他再從食堂窗戶跳下去,淪為社會版頭條。
“你不懂。”談言也不奢求李雲能懂他的痛苦,他輕輕掰開李雲拽住他的手指,痛苦道:“我真的打不下去了,李雲。就先這樣吧,從明天起我就先不來了。”
說完這些他要走,走之前他又給楚耀道歉,“對不起,哥。不是我想走神的,但我真的集中不了精神了,再來這裡也是耽誤其他人訓練,從明天起我就先不來了,對不起。”
談言道歉的時候,聲音很輕很柔,和他平時說話的狀態不一樣,尾音微微向下,就跟撒嬌一樣。
楚耀怎麼聽怎麼覺著他的聲音耳熟。
一定在哪聽過,想了半天,楚耀想起來了,兩周前,替接孟祈年電話的那個人不就這樣說話的嗎?
難不成……
懷疑的種子一經種下,立刻生根發芽,楚耀越看談言越不順眼。
他一腳踹在球館旁的地產廣告牌上,鋼管做的廣告牌質量不好,當即被他踹折了。
楚耀雖然脾氣不好,經常發火,但被氣成這樣並不常見。
球隊上下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談言沒想過要把楚耀惹成這樣,輕輕跟他道歉,“對不起,哥,但我真的打不下去了,我現在難受的不行,再待下去我能死這,對不起。”
不是談言不想待,是他真的待不下去了,在多待一會,他就要呼吸不上來了。
他希望楚耀能理解他,但比起理解他,楚耀更先從他說對不起時微微向下的音調中,鎖定了他。
“你用不著跟我說對不起,就還那句話,你今天要是敢從這個門走出去,你就不用再回來了。”認出他就是那天陪在孟祈年身邊的那個人,楚耀對他更不吝。
談言還沒有認出他,聞言也沒往楚耀是在故意難為他的方向去想,怔怔道:“我知道了,哥。”
談言性子溫和,周圍隊友誰都沒想到談言會這樣做,難以置信之餘,有人走上來幫李雲拉他。
“你冷靜一點,談言。”知道談言大概是失戀了,李雲道:“不就是失戀了嗎?至於嗎?”
同樣的問題,李雲同一天內又問了第二遍。
但得到的答案依舊,談言掰開他的手,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往外走。
不是談言不在意他以後還有沒有球可以打,而是他再留一會,他真能死這。
人不至於為了打球,連命都不要。
看著他提著包,從球館離開,李雲沒話說,替他跟楚耀道歉,“哥,談言他最近心情不好,我代他跟你道歉,你彆跟他一般見識。”
“你至於嗎?”道完歉,李雲追回了宿舍,談言早就回來,他依舊跟死了一般,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流眼淚,他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李雲已經看了兩周,實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將他從床上拎了起來,“你他媽最近到底在和誰談戀愛,我操他媽,給你談成這樣,那傻.逼彆讓我給抓住,被我抓住我弄死他。”
談上了也就不說了,問題是談都沒談上就成這樣,談言突然覺得自己怎麼就這麼賤得慌。
再也無法抑製的眼淚順著他的眼眶往外湧,兩周以來,他的情緒第一次徹底崩潰,他抱著李雲嚎啕大哭,“他不要我,李雲。他不喜歡我,明明我都已經那麼主動了,他還是不要我。可是我好喜歡他,李雲。怎麼辦,李雲,怎麼。”
哭著哭著,談言把壓抑在心底的真心話說了出來,他之所以這麼要死要活,就是因為他喜歡上了那個隻有一夜之緣的孟祈年,而他又明白,他和孟祈年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的緣分就在那一夜,沒了就是沒了,他以後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再見孟祈年。
對孟祈年難以言喻的感情和擺在眼前永遠不可能再見到他的事實,快把談言逼瘋了。
他的眼淚全糊在了李雲肩膀上。
“他是誰?”下個月一號,就是李雲認識談言的第十年,李雲不覺著談言身邊能有什麼人是他不認識的,他很好奇這個能惹談言哭了整整兩周的人到底是誰。
“他是……”想告訴李雲,孟祈年是誰,但話到嘴邊,談言又講不出來了,孟祈年對於他來說就是一個隻知道名字的陌生人,他們的關係就隻有一夜,而那夜還那麼不完美,談言越想越覺得自己賤得慌,他一句話不說,哇哇大哭。
李雲拿他沒辦法,隻能哄他,就跟孟祈年一樣,李雲也輕輕拍著談言的後背,可他這樣做談言隻會更多的想起孟祈年,他怕蛇的時候、睡不著的時候,孟祈年就是這樣哄他的。
為什麼這世上會有人喜歡上一個隻見過一次麵的人。
談言崩潰地推開李雲重新趴會床上。
他壓抑的哭聲時不時就從被子裡傳來,李雲沒辦法,坐在他床邊,陪著他。
由於這兩周來,談言白天要訓練,晚上又經常一哭就是大半宿,他的身體差不多已經疲憊到了極致,哭著哭著,他就睡著了。
見他睡著,李雲從他床邊起來,替他將床簾拉上,走回去將空調打開,調到一個適宜的溫度,以讓他能睡得舒服一點。
但談言睡得一點都不舒服,他做了一下午的噩夢,夢裡全是孟祈年不要他,嫌他煩,要趕他走,他哭著抱著孟祈年的腿求他,不要讓他走。
“談言。”李雲聽到談言手機一直響,來叫他起床,看見他的被子已經被他的眼淚打濕了,難以置信,那個人究竟是誰,他到底對談言做了什麼,才害得談言連在夢裡都一直哭。
李雲的神色越來越晦暗。
而被叫醒的談言,迷迷楞楞,以為是孟祈年,下意識伸手想去抱孟祈年的脖子。
“哥……”他還沒醒,以為是孟祈年,嘟著嘴,迷迷糊糊想跟孟祈年撒嬌。
他靠在李雲懷裡蹭了蹭他的脖子。
“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