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說出這話來, 程梨並不是猜測，而是十分肯定。
她方才探出神識查看周圍的情況，將神識鎖定在堇玄身上時, 清清楚楚地“看見”了，是師兄的元神在控製著這件邪器。
若是平常, 是沒法這麼輕鬆看見的, 但這會堇玄因為攔下了那些小妖精元神自爆的大部分傷害, 自身防禦下降，程梨的神識才能輕輕鬆鬆破了防禦, 看穿他。
見堇玄沒有出聲，程梨便走到了他麵前：“莫要裝蒜, 我都看到了。”
“是……”自知隱瞞不了, 堇玄便大方地承認道, “我的意識的確還在，也記起了一些事。”
聽到這回答, 程梨的表情微微一變，將神識收回，說道：“你先回陣法中。”
回到廚房，等到堇玄重新在陣法中央坐下, 程梨才問道：“何時想起來的。”
在那個如同墓地一般的空間裡, 他明明還什麼都不知道, 若那時候師兄的意識就蘇醒了, 肯定不會是那種反應。
堇玄回道：“你將這個陣法帶來之後。”
程梨：“那倒是有好幾日了。”
這話說完，雙方頓時陷入了冗長的死寂之中。
程梨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叫人根本捕捉不透她此刻的情緒, 隨後視線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因為元神被抽離, 不死傀儡的修複能力也弱了不少, 這會傷口還在慢慢地修複著。
見程梨看向了這傷，堇玄先開口打斷了這一片寂靜：“無事，傀儡沒有痛覺，一會就恢複了。”
“……”聞言，程梨眼角頓時一跳，冷聲問道，“師兄，你既然早就恢複了神智，為何不告訴我，怕我下不了手？怕我會讓你以邪器的身份留下來？”
雖說她表情沒變，渾身卻散發著一股懾人的氣勢，見狀，堇玄連忙說道：“師妹，你彆生氣。”
“生氣？”程梨從袖口抽出一張符紙，冷笑道，“你可信我現在就能連同這件邪器一起淨化了你。”
“信。”堇玄衝著她淡淡一笑，“程梨師妹時時都能顧全大局，從不會心慈手軟。”
程梨：“……”
不知為何，總覺得師兄被困在邪器中後，讓她隱隱有給他丟張符紙的衝動。
但見他如此，她氣也消了大半，很快穩好了自己的情緒：“師兄，我會找到法子的，再委屈你一段時間。”
論誰也不會希望自己成為一件邪器，可現在還不到時機。
堇玄輕搖了搖頭：“不委屈，也不急。”有人要傷師妹，他自然也不急著離去了。
雖說師妹現在的實力，對方也傷不到她，但那人做法過於熟悉，讓他有些在意。
他說道，“你若是準備前去，我也一同去。”
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程梨不太讚同：“不必了，傀儡中隻留了你的元神，實力大減，傷著了可不是鬨著玩的。”
“如今能傷著我的人不多了。”堇玄笑了笑，抬手將袖子往上提了提，原先的傷口都已經恢複如初，如同不曾出現過一般。
“師妹，你看，我如今是不死之身，不管傷得如何，傷得再重，都可以恢複，所以你無須擔心。”
他這話讓程梨沉默了片刻，才道：“可以，但到時我若是要將傀儡收入識海，你不許拒絕。”
如今的修煉環境是不如從前，但誰知道那個邪修是什麼來頭，有什麼樣的實力，不論何時都不能輕敵。
堇玄暫時同意了下來：“好。”
好不容易送走了程梨，堇玄很快又看到一個小腦袋冒了出來，氣鼓鼓的，看著要比程梨還要生氣，但這種表露在外的怒意，他倒是不怎麼害怕。
“小師妹，出來吧。”
聽到他叫自己，玥兒氣呼呼地走到他麵前，問道：“師兄，你為什麼要騙我，我都猜到了是你了，你還騙我。”
簡直過分，那會還說什麼是拿她當擋箭牌，根本就是故意在氣她。
反正程梨都已經知道了，堇玄便如實告訴了她：“怕你跟你師姐說。”
玥兒皺了皺眉：“為什麼不能跟師姐說。”
“怪丟臉的。”這話倒不完全是搪塞小師妹的，他是真的覺得這種模樣被師妹看到有點丟臉。
玥兒：“……”
也是，當初再次見到師姐，如果不是師姐點破，其實她也有點不敢跟師姐說自己的事，也覺得丟臉。
不過後來覺得，對方是師姐，有什麼不能說的，小時候她更丟臉的模樣師姐都見過。
雖說的確很生氣，可是在麵對師兄後，她的怒意很快消了下去，開始擔心起他來。
以前是不知道師兄的意識可以保持得如此清晰，所以覺得師姐能倒時能讓師兄解脫了就好，可是看到現在的師兄，她又不由得貪心了些。
師兄不能留下來嗎？她不希望師兄離開。
思考至此，玥兒弱弱地問：“師兄，既然你能保持意識，自己不能出來嗎？”
堇玄搖頭：“不能，我和這件邪器幾乎融為一體，一般來說無法分割。”
一聽到這消息，玥兒的小臉不由得擰成了一團：“那如何是好？”
堇玄示意她放心：“我雖自己無法掙脫，但如今我的元神已經恢複了許多，用淨化符可能會讓元神受損一點，但也有希望可以脫離。”
玥兒點點頭：“也是，有師姐在，她肯定有辦法的。”
.
從廚房出來，程梨就立刻給林欽發了一份文件過去。
正好林欽沒在煉丹，順手點開一看，發現是份丹藥的清單，他不由得問了句：“前輩，上次的淬體丹效果如何？”
程梨回複道：“效果不錯。”
林欽：“有突破個小境界嗎？我聽說有一些人在淬體後，體質變強，順便還能突破呢。”
他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當年的淬體丹還是老爸給他煉的，服下後疼得嗷嗷直叫，淬體倒是成功了，但修為半點都沒有變化。
不過淬體過後，再次進行修煉他就感覺到了質的飛躍，難道淬體丹每次都被爭相購買。
可惜煉製淬體丹的材料其中有不少罕見的，所以能淬體丹越發顯得稀有珍貴。
正回憶著，他就看到程梨回了一條消息上來——“突破了兩個小境界。”
“……這麼牛？不愧是前輩。”彆人突破一個小境界都已經夠厲害了，她居然突破了兩個？人比人，簡直就是氣死人。
如果並不是淬體丹不能批量銷售，他肯定是要請程梨來幫忙宣傳一下的。
林欽又看了一眼清單：“對了，這次前輩怎麼要這麼多回靈丹？”
程梨：“近期要接個委托，先做準備，三日內給我就行。”
“好的，沒問題。”和程梨聊完，林欽就關了天工APP，給她準備丹藥去了。
在程梨和他們交談期間，雲集他們已經把院子收拾得差不多。
地麵和牆麵都用程梨給的修複符文修複了回去，但花草樹木沒辦法用修複符文修複，隻能等時候再種一些。
可惜了這些樹木，都是他們養了很久的，雲裳看著收拾好的草木殘骸，為它們感到難過，也為那隻小猴子感到難過。
她不知道先前它回憶到的那些事是不是都是假的，應該是真假摻著說的吧。
或者，中途說逃出來那件事，是它自身的願望。
“為什麼會人做出如此殘忍的舉動。”雖說修真是逆天而行，艱苦不易，但也不能動著這種心思，奪了他人性命，占取他人修為。
“所以他們也極難躲過天道的懲罰，這些都會累積成孽障。”
聽程梨的聲音，雲裳急忙朝她走了過來：“掌門，你沒傷著吧？”
那會掌門把他們收入了識海，都不知道外頭如何了，再次出來時，看到滿地的狼藉，她真的是嚇壞了。
程梨點頭：“我沒事，時澈幫我攔住了。”
聽她提到自己，時澈眉眼不由得彎了彎，開心。
“……”聞言，一旁的雲集的眼神卻暗淡了一些，他猶豫了一瞬，還是說道，“掌門，我是防禦法器，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保護主人，希望以後若是再碰到這種情況，不要再將我收起來。”
雲裳連連點頭：“對啊掌門，雲集才是防禦法器，時澈的作用是……攻擊敵人吧？各司其職才行，不能搶任務。”
程梨想了想：“是我沒有考慮周全。”是她沒能考慮周全，照顧到器靈的心情。
誰料時澈急忙說道：“我都可以。”他十分認真地說道，“防禦、攻擊，甚至可以做飛行用，我都可以。”
隻要傘麵一撐開，他覺得自己飛起來肯定比雲裳飛劍還要穩。
雲裳頓時炸毛了：“你幾個意思。”
時澈：“不需要，你們。”
……這家夥心也太大了！居然連她的工作都想搶？
雲裳咬了咬牙，可惡，如果不是打不過他——但是打不過還不能告狀嗎？
“掌門你聽，他果然是邪器，居然還想把我們都取代了。”
見他們吵吵鬨鬨的，程梨笑了：“那不如你們比比，誰更快些。”
雲裳覺得這個提議蠻好的：“好主意，比吧。”她堂堂雲裳飛劍，論速度難不成還比不過一把傘？
打發他們自己去玩，程梨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又給許修遠發了一條消息——“表弟，你的任務來了，我這邊需要種一些樹。”
許修遠：“……什麼樣的樹？”原本以為表姐是開玩笑的，沒想到真需要種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