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為坐在場邊比在場上發光發熱要好得多,至少這樣就可以不受人注目了。我甚至一度想取代教練的位置,既可以不用和部員一起運動,也可以向父親證明自己在籃球方麵的天賦。
然而真當我實現了當初的夢想,披著外套坐在場下什麼都不乾的時候,我發現我還是太天真了。
坐在場下圍觀訓練的日子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低調。所有人都非常好奇一個一年級生到底是如何特殊,才能被白金總教練直接提拔,一躍變成掌控籃球部的掌權者。
這倒不是說學生不能當教練了,教練說白了就是個顧問、經理的職位,並不一定要是老師來擔任。隻是教練負責戰術指導,擁有超越部長指揮籃球部的權利,需要更多的教練經驗。
哪怕是誠凜教練相田麗子,她的父親也是職業隊的教練,從小跟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經驗自然有所累積。再加上誠凜本身就是剛成立不久的學校,沒有合適的籃球部教練,相田麗子會成為誠凜教練也不是特彆奇怪了。
而洛山籃球部則不一樣。
洛山一直以來都是籃球豪門,籃球部的教練、監督、助教、經理……各種職位人選一概不缺,學校也很樂意為籃球部提供必要的人才、資金支援。畢竟對於洛山這樣的優等學府來說,能在全國排行前列的體育項目可是錦上添花的項目,籃球部可是一大招牌。
就是這樣的籃球豪門,身為籃球部一把手的白金總教練居然會委托一個甚至還不是籃球部成員的一年級生來對球隊進行指導,這本來就很不可思議了。學校高層竟然對這件事也保持了寬容的態度,還非常讚同這個提議,一副全權委托白金教練處理的模樣,讓一些心懷不滿、等著看熱鬨的部員們驚掉了下巴。
——用腳想到知道這是因為赤司這個姓氏。
赤司畢竟是當代日本的禦曹司,隻在財勢方麵強大就說不過去了。學校就是個社會的微縮投影,從各方麵來說,我這個赤司家獨子的身份擺出去比什麼都好用。
話說回來,洛山籃球部的大部分人對我了解太少,這樣重要的職位托付給我一個“經驗不足的外人”,在大多數人眼裡這還是有些過於誇張了。哪怕我曾經擔任帝光籃球部部長,但由於教練一職的特殊性,再加上白金教練和一軍首發幾人的肯定態度,力排眾議想推舉我上位,使得其他人對我的探知欲日漸加強。
這也導致了我坐在角落隻要伸手拿個水杯,或者改變一下坐姿,哪怕是把眼神挪開一下,都會有超過十個人回頭看我。
——不過他們也為此付出了代價。
白金教練可不會放著他們走神,看看籃球部內部公告板上增加的長長一串訓練內容以及最近幾天累死累活的部員就知道了。
真不知道被坑來籃球部是好是壞……也許加入籃球部也算普通校園生活的一項吧,隻不過和我計劃的不太一樣,這之中的過程有些太引人注目了。
過了一段時間,情況就相對變得穩定了一些。
平時我也不需要下場打球,坐在場邊看看情況,監督訓練,偶爾白金教練會過來跟我商量一下戰術,然後轉達給其他首發。IH預選賽按部就班地進行著,洛山勢如破竹,不需要多餘的指導。
而我就像個蹭社團學分的籃球部經理,低調,隻負責後勤,不過還不至於空閒到把學生會的工作拿到籃球部來處理。其他人對我的平均好感度方麵一直維持著不上不下的40,說不上好,但也沒被排斥,空有著教練名號兼任替補的我已經很滿意了。
今天也是按照慣例來到籃球部,我沒有像以往一樣在場邊固定的位置坐下來,原地站了幾秒,白金教練找上了我。
我當然知道他要找我。
這也是我為什麼沒有立刻坐下來的原因,畢竟等會兒還要去更衣室換球服。
“赤司,你今天就跟實渕他們磨合一下,到時候可能你要上場。”白金教練這麼對我說道。
我當然不可能拒絕他,畢竟我名義上還是球隊的替補之一。雖然磨不磨合對我來說都無所謂,隻有我去配合彆人,沒有彆人跟的上我的步調。
“好。”我應了下來。
白金教練點了點頭,就在這個時候,負責查勤點名的本田君走了過來。
“教練——呃?”他原本喊的是白金教練,注意到旁邊的我也把視線挪到他身上的時候,他突然啞了聲。
白金教練察覺到了這一點,略微皺了一下眉。不過他板著臉是常態,本田也沒注意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人都到齊了嗎?”白金教練問。
本田咳嗽一聲,十分不自在地繼續說:“二軍少了一個人,沒有請假,可能是受不了最近的訓練量了。”
洛山籃球部比帝光要求的還要嚴格,也很少有通過籃球部考核卻無故缺席訓練的情況。要麼就是那個球員太高傲了,自認為不用訓練也能保持不敗;要麼就是他的意誌不夠堅定,無法承受訓練量。但這兩種情況都是會向教練掛假條的,或者直接提出退部申請。
白金教練低頭翻了一下名單,本田連忙在旁邊補充:“是黛千尋……黛學長。”
他下意識直呼了黛千尋這個全名,然後馬上又補上了對三年級前輩的尊稱。我略微抬眼打量了一下這位二年級的本田君,他內心活動如實地反映在了我的腦海裡。
無疑,黛千尋和本田有一些小恩怨。
通過他對黛千尋的印象,我很容易地就知道了這位黛學長是個什麼形象。
存在感薄弱,但自尊心極強。有些孤僻,不喜歡和其他人交際,可能是單純的因為不太會說話,常常口出直言,因此得罪過不少人。
可能是因為本田帶上了個人恩怨的感**彩,提起黛千尋,他就是“明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卻還來嘲諷他的天賦,擺出那副態度給誰看啊”之類的心理。現在直接對白金教練說一個二軍沒有請假就缺席訓練,當然打得是把黛千尋踢出籃球部的主意。
黛千尋估計自己都沒想到,利用若有若無的存在感偷偷逃掉訓練本來是萬無一失的,卻被查出勤率和他有怨懟的本田揭發了。
白金教練和本田君的對話還在繼續。
“三年級生?”
“是的!”
“是有什麼急事嗎?”三年級生要麵臨升學考試,大多提交了退部申請,很少會選擇留在社團裡了。白金教練微微皺眉,又問了一句:“他有什麼認識的朋友?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他作為籃球部的直接負責人,必須要對每一個學生負責。正常情況下,沒有告假就消失的學生,就好像學生沒請假就缺席上課一樣,他必須搞清楚黛千尋去了哪裡。
“不知道啊……黛、黛學長平時在籃球部沒什麼關係好的朋友,他性格比較古怪。”本田忍不住這麼說道,在白金教練麵前給黛千尋背上幾口黑鍋,“實際上……前幾次黛學長也偷偷溜掉過訓練。”
白金教練皺著眉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