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2 / 2)

褒宮後|庭,宮婢居所近在眼前,姒洛忽地停下腳步,正色道:“夫人,阿洛若是沒認錯,那女子是晉宮中人。”

“晉宮?”姒雲步子一頓。

姒洛頷首,神色愈發凝重:“就是晉國夫人。”

那位姬姓夫人。

姒雲雙目撲閃,一邊往前走,一邊追問:“我和這位晉國夫人可有過來往?她性子如何?在宮中風評如何?”

姒洛連忙跟上,搖搖頭道:“之前八十一位女禦同住在春巷,晉夫人眼高於頂,自不會與眾人來往。隻是……”

“隻是?”

姒洛連忙低下頭:“夫人這兩日鮮少出宮,或許還不知,自灃京祭典之日起,宮中上下流言紛紛,皆是夫人破虹有功,被破例晉為夫人的流言。加之大王頻繁出入褒宮,晉夫人善妒,晉宮之人怕早有耳聞。”

善妒?

姒雲的步子又是一頓。

周王三番兩次踏足褒宮,於人前對她百般縱容與偏愛,她曾百思不得其解他此舉是為何?

“善妒”二字仿若醍醐灌頂。

而今已是西周末年,周國與各諸侯國之間的關係表麵和平,實際相依相抗,早不同於西周早年。

幾個姬姓諸侯國,比如晉國、燕國,國勢之強已不輸周國。另有外姓諸侯國,譬如齊國、申國之類,幅員雖不比晉國,地理位置卻十分緊要,同樣不容周王小覷。

與前朝休戚相關的後宮娘娘們,申後,晉國夫人……容不得周王不聞不問,容不得他顧此失彼,對誰過分偏愛。

——帝王製衡之術從來不止於前朝。

若是做不到一視同仁,想讓後宮和寧,為她們設立一個共同的仇視目標或許是不二之法。

新晉的褒夫人,她身後的褒國一無幅員,二無地勢,迫不得已才被覲獻給周王。哪怕來日褒女命喪鎬京城,褒國上下怕也無可奈何。

加上褒女貌色驚鴻,今時又有破虹之功,周王對她“偏寵”,竟也合情合理,有理有據。

巍巍王宮城,人命如草芥。原來那高高在上的周天子並非不知後宮女子愛妒之心如同八月萑葦,灼野連天能要人性命。

隻是她的性命和製衡諸侯相比,實在無關緊要。

“夫人?”

時近正午,頭頂的日頭愈發灼熱,姒雲卻錯覺寒意絲絲侵肌入骨,凜得她不自禁發顫:“什麼?”

“夫人可是身子不適?”見她忽地麵色煞白,姒洛連忙上前,關切道,“不如先回房歇息片刻,晚些時候再過來問話不遲?”

“不礙事。”姒雲抬眼望向春暉裡的西廂房,輕籲出一口氣,淡淡道,“還是早些問清得好。”

早些厘清此間是與非,她才好快些執行出宮的計劃。

“夫人,洛姐姐。”廂房廊下,侍婢木蘭遙遙朝兩人行禮。

“木蘭?”姒洛探頭朝門裡瞧,不解道,“怎麼在屋外守著?”

木蘭搖搖頭,一臉苦惱:“那姑娘已哭了將近一個時辰,怎麼勸都不聽,奴婢彆無他法,隻好出來候著。”

“她哭什麼?”

門簾被掀開,時斷時續的啜泣聲迎風而來。

姒洛神色微變,不等姒雲說話,一把扯開簾幔,怒道:“哭哭啼啼作甚?讓旁人聽見,還以為是我們困住你,欺負了你似的。”

姒雲連忙跟上,卻見那宮婢身上的衣服已煥然一新,擦過身,淨過麵,一張明妍動人、我見猶憐的臉便清晰露了出來。

她瑟縮在角落,雙腿拱起,雙手環抱住雙膝,偶爾才敢抬起泛紅的雙眸,偷瞟一眼來人,像是被昨夜之事嚇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