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2 / 2)

姒雲腦中思緒飛轉。

褒國位於周國以西,若說戰事相關,難道說……“是犬戎?”

虢石父重重擱下水杯,眼底若有寒意一閃而過。

“大王初承大統之時,朝中動蕩,不得不仰仗大宰皇父與晉侯才能安坐明堂。隻不成想,自那之後,朝中上下竟以大宰馬首是瞻,國之大事,先問大宰,後問大王……為於軍中樹立起威信,今歲開春之時,大王力排眾議,任伯士為將,率宗周五師齊伐犬戎,誰知……”

老臣新君,曆朝曆代皆如是。

白虎像下,兩鬢斑白的老將一聲長歎,撚著胡須道:“伯士被犬戎所俘,迄今已半月有餘。犬戎讓人遞話,要大王讓城三座,良田萬畝,黃金萬兩,才會放伯士還朝。”

若是置之不理,周王室顏麵無存不說,“新君立威”將會變成一場徹徹底底的笑話,皇父之勢愈發如日中天,周王想要奪權會越發艱難。

可若是應下犬戎要求,對方要求的良田百畝、黃金萬兩又要從何而來?

現如今的西周風雨飄搖,厲王時期已經動搖國本,宣王中興隻是一時隻盛,不足以改變大趨,姬宮涅承下的大周滿目瘡痍,早已為連年征戰所累,加上自然災害不斷……

姒雲眼前倏然閃過初見那日,少年天子顰眉若蹙,秉燭夜讀的側影。

他日有所思,夜不能寐,是為博美人一笑,還是在憂心西方戰事?

明知弊大於利,還一意孤行的山川林澤稅,是為驪山行宮,還是為救被困犬戎的伯士?

“伯士被俘之事,”少頃,姒雲徐徐開口,“朝中有幾人知曉?大宰皇父可知內情?”

彼時在後園蓮池旁,嬴子叔說,“大王欲稅,大宰不允”,大宰不允是不知周王欲稅的內情,還是另有情由?

“群臣上書先經卿事寮,再入乾和殿,他如何會不知?”虢公鼓冷聲開口。

“那朝中頻頻提起的山川林澤稅之事?”

“他自然不允!”

虢公鼓沉聲打斷,映著燭火的眼底倏忽掠出幾絲凜冽。

“如今朝中隻剩虎賁一師,成周八師又鞭長莫及,大宰知道大王一不會輕易離朝,二不願天下人知曉伯士兵敗之事,是以隻能尋些不相乾的名目征稅,譬如他頻頻提起的山川林澤稅。隻是這些名目終究不得民心,大宰為全他的賢臣之名,自然嚴辭力拒。至於武將伯士的性命,從來不在他考慮之內。”

可周王不能不慮。

姒雲感同身受少年天子的左右為難——

若是置之不理,同去的五師將士寒了心,邊地將再無寧日。

可若是不顧朝臣群諫,執意征收山川林澤稅,惹民怨沸騰,亦非長久之計。

老臣恣睢無忌,新君羽翼未豐,天下共主周天子,聽來煊赫無雙,原來和她一樣,置身樊籠,身不由己。

春月西落,窗外冷風簌簌,漫漫長夜若無儘頭。

許久,案頭燭花發出劈啪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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