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莊兩田本就是試驗田,她如何會藏私?
原本還擔心兩田雖然多產,若是旁人不以為意,或者弄巧成拙,不問他們做了何事,隻強求莊上庶人日夜勞作,以期達到和莫莊兩田一樣的產量,她的計劃便隻能竹籃打水一場空。
而今既是彆人主動問起,事情要好辦許多。
“莫主事?”“小的在!”
姒雲輕叩扶手,思量片刻,抬頭朝兩人道:“你二人把將莫莊兩田豐收之事散播出去,若有人想學,便在你這兒記個名。一個月後,待我從南麓返京路過此地,再來莊上與眾人細說。”
“諾!”
“夫人!”姒洛的聲音同黍浪聲一並傳來。
眾人齊刷刷轉過身,卻見齊叔齊伯和幾名侍衛正搬著幾桌席麵,深一腳、淺一腳地朝他們走來。
人群裡霎時炸開了鍋,不用姒雲吩咐,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已大步迎上前,接過幾人手裡的吃食。
近旁看熱鬨的大姑娘小媳婦也不閒著,洗碗箸,端碟盤,棚下一時人頭攢動,個個喜笑顏開。
歡聲笑語隨黍風飄至十裡之外。
滿目金黃如濤,姒雲心情開闊,舉目四望時,忽見一叢蘆花映碧流。
一襲玄衣的子山站在蘆葦蕩中,麵朝向田莊方向,一動不動,麵沉似水。
他的身量較初見時拔高不少,長相依舊憨厚,隻眸中不見半年前的澄澈與坦然,取而代之以暗淡無光,死氣沉沉。
視線相觸,姒雲錯覺他的目光如有實質,頭頂烈日化作寒意森森的針尖,掠過心口,輕輕一挑,不會傷筋動骨,卻足以讓人心如刀絞,疼得直不起身來。
子方的離去曾在許多個夜晚造訪,如藤蔓纏繞心口,愈纏愈緊,糾葛成魘。
沒能痊愈,心湖又為子山的出現漣漪四起,夢魘不管不顧卷土重來。
她堅持停留莫莊,一是為查驗秋收之事,二是為看望子山幾人。臨到跟前,才知自己還沒做好麵對他幾人的準備。
——旁人眼裡再如何無所不能,終究是她把他們的兄長弄丟在了異國他鄉。
“夫人?”
見她臉色煞白,呼吸突然急促,姒洛一驚,連忙扔下齊伯齊叔幾人,奔向姒雲,“可還好?莫不是被悶著了?”
姒雲雙手緊握扶手,等心頭不適緩過一陣,長出一口氣,一邊輕拭鬢邊汗,一邊搖搖頭道:“幫我拿隻燒雞來。”
“燒雞?”姒洛眨眨眼,“夫人是要?”
姒雲斂下目光:“拿來便是。”她微微一頓,又道,“你說得對,廊下是有些悶。一會我去田埂上走走,不必跟著。”
“諾。”
支開姒洛,姒雲揣起那隻熱氣騰騰的燒雞,繞後門往蘆葦蕩方向走去。
漫天蘆花如蕩,子山若無所聞,自始至終一動不動,好似隻等她到來。
臨到近前,姒雲才發現,少年臉色慘白,呼吸急促,交疊在身前的雙手緊攥成拳,似乎欲言又止。
“子山?”姒雲眼裡浮出不解,連忙道,“怎麼了?可有哪裡不適?”
“夫……”
少年剛要開口,隻聽窸窸窣窣一陣響,幾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