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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坐下用完糖水,暖暖身?”
橋頭邊,一襲紅衣的富家公子迷蒙著雙眼打出個酒嗝,看清來人,大手一揮,轉同行的瘦高個公子道:“走,為兄請你吃糖水去!”
瘦高個一臉無奈,一邊攙住他,一邊吩咐老者:“老伯,給我二人各來一碗糖水。”
“好嘞!”老伯笑意盈盈擼起袖子,將兩人迎進四麵透風的棚下。
攤前不遠處,姒雲不禁感慨,老伯的商業眼光著實不錯。
不論是北市之人走街串巷乏了,還是北岸之人醉酒而歸,橋蹲下的糖水鋪都是必經之地、不二之選。
她和召子季兩人近前時,那兩名渾身酒氣的公子哥已經坐進鋪子最裡端,呼哧呼哧,吃得不甚講究。
是日風雪連天,加上天時不早,來往的官道皆已結了冰,車馬難行,本不會再有人從王城方向過來。
老伯正悶頭收拾碗筷,兩道人影忽而投落在眼前,老伯一怔,堆起滿臉褶子,揉搓著雙手道:“夫人這是打哪來?天寒地凍的,可要吃碗糖水再趕路?”
許是久在外奔忙之故,老伯的眼睛雖然明澈,兩鬢早已霜白,頰邊更是皺紋橫生,時常泡在水中的手更是破皮皴裂,生了不少凍瘡。
姒雲若無其事瞟了一眼攤後兩人,頷首道:“有勞老伯,兩碗糖水。”
“好嘞!”老伯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一邊迎他兩人落座,一邊招呼,“這大雪天的,夫人怎麼這時來北市?是急著采買年貨?那可不巧,好多鋪麵都已打烊了。”
“老伯,”姒雲瞟向近旁那兩名公子,直奔主題道,“聽人說,今日午時左右,公子征失足掉進了小澧河?還說什麼,他失足落水前曾與一位姑娘起了爭執,就在老伯攤前?”
老伯端來糖水的動作微微一頓,抬眸掃過兩人,而後一邊放下糖水,一邊頷首道:“確有此事。約莫巳時那會,雪還沒有這麼大。時近年關,北市熙來攘往。那姑娘生得好看,出來時被老夫攤上幾個公子哥瞧見,還議論來著。”
“老伯記得此事?”姒雲兩眼圓睜,身子向前傾,“那老伯可還記得,她兩人為何會起爭執?我瞧攤子前的路又寬又平,一從北市來,一從拱橋過,不該撞上才是。”
“夫人既問起,”老伯縮縮脖子,壓低聲音道,“不瞞夫人,在老夫看來,他兩人起爭執皆因公子征挑事在先,非那姑娘之過。”
姒雲直起身:“還請老伯直言相告。”
老伯順勢落座,一邊替兩人倒茶,一邊絮叨:“那姑娘模樣生得好,從北市出來時,手裡還提著兩串小燈籠,很是可人。不隻老夫,攤上許多老爺夫人都瞧見了,也聽見她和同行之人說,自家夫人近幾日心緒不佳,少有笑顏,有那兩串小燈籠,或許能喚夫人開懷片刻。”
召子季陡然抬眸。一旁的姒雲眸光忽閃,眼裡情愫難辨。
“老伯的意思,公子征也聽見了她的話?”
老伯放下茶壺,頷首道:“公子征好似知曉那姑娘的主家是何人,訕笑許久,忽地走上前,一把拍掉了那姑娘手裡的紅燈籠,還說了好些上不得台麵的渾話。”
“渾話?”姒雲蹙起眉頭,“彼時公子征可還醒著?或是吃多了酒?”
隆冬時節,桌上的糖水很快沒了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