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清賬(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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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孫家的人聽了這番話笑了,老四媳婦奚落道:“噯!二流子還當塊寶了。分出了家沒人管教,都快成了野丫頭了。”

誰知道昨天是不是真落水,怕不是跟郝四道去醫院打胎了。不然那死丫頭怎麼天價彩禮看不上,非要嫁給沒有正經工作的郝四道?兩千塊啊,城裡的有錢人家嫁女兒都沒有那麼高的彩禮。

趙巧蓮忍無可忍地“騰”地站起來。老實人的反抗就像沉默的死火山,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閉嘴!劉蓉你算老幾,輪得上你說話?”

趙巧蓮看著好好地坐著的老孫家人,女兒昨天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今天就被人踩進泥裡,他們不但不攔著還在落井下石,她心寒到極致。

這哪裡是家人?路人都不會這樣冷漠。

趙巧蓮攥著拳頭開口,提高了聲音深吸一口氣說:“媽,趁今天人都在,我索性就攤開說了。

我跟友善去年分的糧食換成錢也有五十來塊,一共一百塊,你把糧食錢給我吧。你能給秋丫擺那麼好的酒席,親孫女被送去醫院卻說沒錢,實在說不過去,我們還欠著十塊醫藥費。”

萬紅英剛聽見趙巧蓮開口,眉頭擠出的皺紋深得能夾死蚊子。

席麵上的人靜了靜,這番話的衝擊可比劉知青的大多了。

孫大伯摔了筷子,尤其不喜這個弟媳婦。今天到底是誰請趙巧蓮來喝喜酒的?總是攪屎,眼皮子淺見不得老孫家的好,她沒看見今天家裡有貴客嗎?

他衝小弟使眼色,孫老四跟老四媳婦上前拉住趙巧蓮。

“二嫂,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孫老四嫌棄地說:“你可彆怨媽不給淼淼擺酒席啊!她要是有考大學這個能耐,媽能不給她擺嗎?”

“劉知青也沒說錯,淼淼再不改改以後就有大苦頭吃了。她怎麼跟小妹比?小妹現在可是準大學生。”

孫淼淼給小妹提鞋都不配,她從小就長著一張狐狸精臉,要不是有他們看著,恐怕她十六歲就大了肚子了!沒看見她剛分家沒幾個月,迫不及待地就跟郝四道好上了?

他還笑著叫鄉親們吃飯,“吃飯吃飯,沒事,小事兒。”

外邊的孫淼淼和郝四道聽了動靜走了進來,郝四道黑著臉站在趙巧蓮旁邊,給她撐腰,“我看誰敢動我丈母娘?”

他輕輕鬆鬆地就扭開了孫老四跟劉蓉,扭他們的手跟扭麻花似的簡單。

萬紅英臉色一紅一白,變得極為難看,胸脯一起一伏地說:“趙巧蓮你要翻了天?你到底想怎麼樣!”

孫淼淼見了這一幕,想起了前世她重病缺錢,媽媽卑微地來老孫家討錢、卻蒙受羞辱的一幕。郝四道也曾低聲下氣地問過他們借錢,可是老孫家人不給就是不給。他沒辦法了才收拾了兩件衣服,被迫去深市打工。

等郝四道有錢了,寄了很多醫藥費回來,他們反倒要防著老孫家人來搶錢。但凡他們有點良心,孫淼淼上輩子不至於一點活路都沒有,她的病是生生被老孫家的人延誤的。

這種家人還不如沒有,長痛不如短痛,趁早斬斷孽緣。

孫淼淼冷笑著說:“奶奶,你看大家都是人,怎麼所有好處都歸小姑,壞的都留給我。我昨天從河裡被撈起來氣快沒了,不是郝四道救了我,我今天就要埋在土裡了。你們有錢風風光光地給小姑擺酒席,好煙好酒,但就是沒有醫藥費給我,有這樣的親人嗎?”

“分家不分賬,就不算徹底的分家,不如趁今天把賬也分了。免得以後我病死了,爸媽都沒有一分錢給我治病。正好村支書也在這裡做個證。”

老大媳婦覃蘭臉上立馬揚起笑容,“老二媳婦彆急,媽把錢給我了,我一時忙昏了頭忘了給你。”

杜夫人跟杜秋雅母女這時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杜秋雅聽完了整個經過,她挽救著場麵說:“二嫂,一筆寫不出兩個孫字,一家人有話好好說。這樣鬨得多不好看。”

“淼淼你是講道理的,我相信你也不想讓大家傷心,快勸勸你媽媽吧。”

杜夫人聽到老孫家竟然還有這種事,但到底關乎女兒,她數出一百塊裝進了紅包裡,對趙巧蓮招手說,“給我個麵子,今天就到這裡吧。孫二媳婦你來我這,我給你包一個紅包。”

杜夫人皮膚保養得很好,四十多歲的人看上去跟三十歲差不多。而趙巧蓮不知道今天有酒席,穿的是下地乾活的衣服,穿得要多簡陋有多簡陋。跟保養得當的杜夫人對比,更襯得她落魄窮酸。

想當初趙巧蓮沒結婚時,也是村裡數一數二好看的姑娘。

趙巧蓮怎麼感受不到杜夫人高高在上的輕視,首都來的貴人哪裡懂得無米下鍋、無錢治病的痛?她今天是來討債的,不是來乞討的。她猛然清醒過來,女兒說得沒錯,與其討債不如徹底把賬分清了!

老大媳婦覃蘭暗罵一聲,連杜夫人都懂得救場,婆婆卻不懂得,真要叫杜夫人掏了錢就難看了。覃蘭推了推婆婆。

萬紅英氣得半死,但還要壓住胸口的怒氣數出五十塊來,她皮笑肉不笑地說:“什麼分不分賬的,我們兩個老的都還在,這就分了說出去不給外人看扁了?老二媳婦,錢你拿著,多出來的就當我這個做奶奶的疼淼淼了。”

“今天辦酒席實在是忙暈了頭,媽忙忘了,媽在這裡跟你說句對不起,你擔待著點。”

輕飄飄兩句話,用忙這個借口撇開了母女倆的指責,話說到這裡再鬨下去,不講道理的就是趙巧蓮了。

孫淼淼眼皮跳了一下,她可不想再跟這一家子再攪和在一起,要分就分徹底了。

她當即跪在地上磕起了頭,對著村支書說:“請支書為我們做主,分了家就該把賬分了,不然不算分家。”

郝四道看見老婆在磕頭,怎麼也拉不動。他看著她鐵了心地一下下磕著頭,額頭都快要磕破皮了,昨天她還發了一天的高燒!他心疼壞了。

他衝村支書吼道,“愣著做什麼,耳聾嗎?我老婆讓你做個見證。老孫家兩口子臉都不要了,都分了家了還扣著人家的錢做什麼,這麼摳能攢下幾桌酒菜啊?”

郝四道這句話把老孫家的人都得罪光了,還順帶臊了一把杜秋雅母女。

村支書見了郝四道就頭疼,要是今天不答應,這個混賬恐怕要把他那百來號兄弟拉過來,到時候鬨出事來就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