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很佩服副廠長這樣的人，不管有多麼困難都要爭取機會。用另一句話來說就是臭不要臉，硬是往上湊。但新生的小廠子倘若沒有這股狼性，很快就會被啃得渣渣都不剩。
孫淼淼看著大家期待的眼神落空，不由地惋惜。好不容易能蹭到去廣交會的機會，接觸到廣闊的平台，結果卻因為資曆不夠，不僅沒有專台展覽的機會，連投標書都投不出去。
她忽然腦海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東西，追問道：“風扇他不要富華的，空調有位置嗎？”
郝四道笑了笑，“淼淼在想什麼？富華不做空調，有位置也沒有用。”
國內的空調廠隻有寥寥幾家，做得最出名的是春蘭、萬盛。空調造價昂貴，技術要求高，沒幾個老百姓用得起空調，市場需求很小。
孫淼淼腦子裡想到了一個東西——空調電風扇，這是四十年後的新概念風扇，利用循環水蒸發降溫原理，達到調節溫度的效果。兼具取暖、製冷、送風、殺菌的功能，製冷取暖方麵它不及空調效果好，卻遠比普通電風扇好。
它的造價比空調便宜，節能環保，適合普通老百姓家庭使用。在八十年代空調不普及的情況下，空調扇簡直是橫掃市場的殺手鐧。孫淼淼想不通為什麼這個時代沒有空調扇這個概念。
孫淼淼笑了笑，說：“四道哥你有辦法幫我把這位副廠長請過來嗎，我有辦法讓他拿到投標的機會。”
範書玉跟李二柱異口同聲地說，“嫂子，這個投標書我們不行！我們這些大老粗哪裡懂這些東西。”
“嫂子我們隻是賣風扇的，摻和不上這件事。”
郝四道沒想到老婆竟然有辦法，連他都沒想到有什麼法子。他好奇地問，“淼淼你有什麼想法？”
孫淼淼把郝四道拉進了房間，跟他說：“四道哥，假如價格差不多，空調受歡迎還是風扇更受歡迎？我有一個想法，風扇其實可以做到像空調那樣製冷。”
郝四道耐著心聽著，仿佛在聽天方夜譚，一台空調800塊，風扇才幾個錢？他老婆真是太會想了。要是風扇能做到像空調那樣，那要不得了了。
孫淼淼盛了一碗水出來，對著郝四道打開了電風扇。
她撒了郝四道一臉水漬，電風扇吱悠吱悠地轉著，送來徐徐涼風。
郝四道的麵龐傳來陣陣涼意，越吹臉越涼，他的腦子一道靈光閃來，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空調是利用壓縮機不斷地壓縮空氣體積，交換熱量實現降低室內溫度的，但風扇蒸發水分也可以降低溫度！
他激動得一躍而起，捧起她的臉搓了搓，“淼淼，你可真聰明！”
同一時間，孫淼淼不疾不徐的聲音傳來：“如果在水箱裡做一個水循環係統，用風扇持續不但地吹著水蒸汽，水蒸氣蒸發會帶走熱量，周圍的溫度能夠降低十度左右。這個水循環裝置應該不難實現的。”
郝四道慢慢地琢磨起來，怎麼做這個東西，他先是想到了小孩玩的水槍，可以不斷地噴出水霧，繼而他想到鄉下乾旱時候農民用來抽水的水泵，能夠不斷地把水從低處往高處□□。仔細一想確實不太難做。
市麵上一台這樣的風扇都沒有！
他忽然一蹦而起，大聲叫範書玉，“書玉，你馬上去請副廠過來，你跟他說我們能幫他寫招標書！”
……
迎賓招待所。
何副廠失意地收拾著被退回的投標書，把它塞進行李箱。他跟廠子裡的兩個技術員語重心長地說：“這一趟也算是開過眼界，不算虧，等廣交會結束我們就回深市。”
他們的風扇起步太晚了，人家港商根本不屑於看他們的投標書。招標會今晚將在羊城的白天鵝賓館召開，何副搏了一把打聽到港商的行程，把投標書親自遞到港商手裡。結果人家看也沒看，直接交給了隨從。
過了一會，何副看到那港商的秘書隨手把投標書扔在了垃圾桶。
這時候有人敲了敲門，“何副在嗎，我是範書玉，我大哥郝四道想找何副聊聊，他說他有辦法讓港商訂富華的電風扇。”
“他？”何副搜刮腦子想了一會才想起郝四道這個人，他是一個投機的小商販，草莽出身。憑著一股蠻勁地把富華的電風扇賣到了東湖麗苑，這段時間他賣掉了幾千台電風扇。因為風扇賣得多，廠子給了蓋了一份他一個福田區代理商的文件。這份文件還是何副親自蓋的章。
這個投機小商販能有什麼方法？他打心底地不相信，不過現在時間還多，他去看看。
晚上，何副坐著小轎車來到了郝四道住的招待所。
郝四道給他倒了一杯水，“我未婚妻想出了一種新型電風扇的創意，相信港商一定會對它感興趣，富華的招標書留給我們來寫吧。”
何副吹胡子瞪眼，“人家港商下個星期就要交付第一批電風扇，你這隻是一個創意，連影子都沒有，來不及投標了！”
簡直是胡說八道！他還以為能聽到什麼辦法，原來隻是年輕人的大言不慚。郝四道賣風扇可能有點法子，但是要論研製新型電風扇，那不是扯淡嗎？何副聽完幾乎要生氣地拂袖而去。
郝四道笑了笑，“何副您不是也沒有辦法了嗎，交給我們試試看吧，假如我們通過了投標，我想要富華整個華南地區的經銷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