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副風塵仆仆地回到紅星招待所，這時候羊城市政府的同誌早已經等在他下榻的地方等著他了。
“何廠長，你們廠的電話總也打不通，你讓我找得好辛苦啊！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富華的空調風扇中標了！”
“你快快換身衣服，去白天鵝賓館。”
裕華公布了中標的工廠，它采購了華國的風扇、玩具、手電筒、自行車，其餘的空調、電視、冰箱、收音機這些大件商品紛紛遺憾落選，不過大家也能理解，大件家電還是日係的好。其中風扇選了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場上——深市富華。
這就讓人很費解了。
國內的電風扇廠商都跌破了眼鏡，尤其是赫赫有名的老牌風扇廠。裕華公布名單的時候生產商們當場表示了質疑，富華是什麼？一個年產量不到十萬的小廠子，花生、菊花哪個單獨拎出來不比它強？可以毫不客氣地說，花生拔下一根腿毛都比裕華的腰粗。
裕華方麵透露，富華能脫穎而出聽說是采用了創新的概念。
何副匆匆忙忙地來到白天鵝賓館，裕華的負責人遞給何副一份合同，合約上白紙黑字寫著裕華每年將向富華采購三十萬台空調扇。台式空調扇進貨價港幣是80港元，塔式風扇100港元。人民幣跟港元的彙率是1:0.8。
何副眼珠子轉了轉，快速地計算了一下每台空調扇大致的材料、人力、運輸成本，這份合同簽了年利潤高達千萬元！不僅給華國吸引了外彙，還給特區創造了成績。
裕華的負責人微笑著說：“何廠長，先不著急著簽合同。我們需要達成一些共識。
富華的生產資格遠遠達不到裕華的需求，但富華空調扇的創意我們的評審們看了非常欣賞，決定采用這個創意。我們希望富華今年能擴大生產規模，保證年產量起碼達到三十萬台。何廠長，您覺得呢？”
何副心頭湧起一陣狂喜，他毫不猶豫地點頭，果斷地簽名、蓋上工廠的章。
簽！當然簽，有這份合同，拿去銀行和政府肯定能批下貸款。他們就是拚了命也得把這個項目啃下來。
何副簽完合同，走出會議室雙腳還是發軟的，腦子也是暈乎乎的。那些平時需要人三顧茅廬拜訪，用獎金才能聘請到的大廠技術員、工程師，頻頻出現在報紙上的模範領導紛紛都向何副湧去。
“恭喜老弟。”
“何英，聽說你們廠弄了一個‘空調式風扇\'，你可以給我們大家介紹一個這個空調風扇嗎？”
大家都是電器行業的老大哥了，曾經也是一度輝煌過的大廠家，雖然沒拿下裕華的標，但是這點肚量還是有的。尤其搞技術的工程師，聽說空調式風扇這個全新的概念好奇得想逮住何副弄個明白。
中標結果公示會儼然變成了交流會，何副第一次那麼受到行業老大哥們的重視，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所謂的一夜成名，也就是這樣了。
何副謙虛地跟行業的領頭人們說：“其實這個空調扇是幾個年輕人想出來的，我們富華隻是恰好碰上了這個創意。國家要大力發展青年人隊伍沒錯啊，現在的年輕人腦子靈活、轉得快，不像我們思路那麼僵硬……”
他趕緊打住話簍子，“我們的空調扇顧名思義就像空調，不過它比空調節能，打開後能夠降低周圍5~10℃，原理很簡單，利用的就是水循環蒸發。我就不細講了，等我申請到廣交會的展位，讓大家見識一下。”
各大電器的生產商、技術員們聽了紛紛拉住何英，就著節骨眼還在賣關子，不講清楚哪裡能放他走了？
……
廣交會。
政府給富華分配了一個小小的獨立展位，五台新做好的空調扇剛一亮相，成了今年大家關注的焦點。
這就是傳說中打敗了日係風扇的“空調扇”，拿到裕華百貨訂單的富華。
以往華國的廣交會被港商和海外的采購商詬病，是“土特產”的專賣會，沒想到這幾年的廣交會顛覆了他們的認識。
很多采購商經過了這個展位，雙目中流露出不可思議驚喜，“這個好涼快！”
他們調試著風擋，微微濕潤的水霧噴灑出來，頃刻間蒸發成涼快的冷風，在高達35℃的氣溫下變成了會場人氣最旺的展位。
空調無疑是最優的選擇，但是在消費指數最高的歐美，空調仍是富裕人家能用得上。它造價昂貴、耗電量大，很多家庭沒有用上它。空調扇的出現也許會彌補這部分的市場。不過空調扇是新推出的產品，很多采購商一時之間還在觀望。
富華的幾個技術員千辛萬苦給孫淼淼弄來了一套小西裝、高跟鞋、絲襪。她穿上這一身衣服，站在展位邊，跟空調扇一樣奪人眼球。絲襪這種東西現在走俏得要命，十三行幾乎沒有它的身影，富華能弄到一對絲襪真不容易。
很多人見了孫淼淼，不由自主地吸引到這個展位。孫淼淼耐心地介紹著空調扇，“我們家的空調扇是一個全新的概念，節能環保，耗電量低——”
一個匆匆忙忙從港城來的年輕女人邊走邊吐槽，“你這個大撲該！大陸能有什麼好貨色？趕緊地把我的車開過來，我要回賓館，熱死人了！”
她身邊隨身的保鏢不斷地說：“大小姐，大陸這幾年發展變化都很快，產品很值得看一看。”
結果年輕女人很快被打臉了，她走到孫淼淼的展位前停頓了一下，摘下墨鏡，深吸了一口氣，“這個風扇是你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