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母親和弟弟接連去世後,她就再未登過門,倒是未曾想到如今再入此門,卻已是隔了一世光景…隻是霍令儀此時卻無心情去看這府中光景。她得去看看她的母親和弟弟,看看他們如今可一切都好。
等邁進二門,迎麵卻走來一個男人。
男人約莫四十餘歲,卻是府中的管家,因他自幼隨著父王一道長大,便又賜了名字更了霍姓…霍長鬆瞧見迎麵走來的霍令儀也是一怔,他止了步子,跟著是又連走了幾步與她一禮,口中是一句:“郡主,您回來了。”
霍令儀聞言是點了點頭…
她先前走得急倒是未曾察覺到霍長鬆麵上的焦急,如今停了步子才瞧見他額頭上布著的汗…霍令儀的麵色止不住一變,連帶著聲線也跟著沉了幾分:“出了什麼事?”
霍長鬆聞言是又跟了一聲長歎:“世子,世子他落水了!”
他這話剛落——
霍令儀的臉色便又蒼白了幾分,她袖下的手緊緊攥著,強撐著身子骨沉聲問道:“令君現在在何處?”
“已被移去王妃那處了…”
霍長鬆一麵說著話,一麵是又說道:“這幾日馮大夫恰好歸家,屬下正打算去外頭請大夫來看。”
霍令儀聞言卻未再說什麼,她寒著臉抿著唇疾步朝錦瑟齋的方向走去。
…
錦瑟齋位於信王府偏東的方向。
霍令儀一路走得急,此時日頭已有些高,等邁進院子的時候,她的額頭與身後已冒了不少汗。母妃身邊的知夏正站在廊下,瞧見她便忙迎了過來,等恭恭敬敬打完一禮,知夏便迎著她往裡頭走去,口中是跟著一句:“郡主,世子他…”
霍令儀聞言忙問道:“令君他怎麼樣了?”
她一麵說著話,一麵是掃了下院子。廊下候著的隻有母妃身邊的幾個人,估摸著令君落水還沒有多少功夫,若不然這院子也不會這麼安靜。
知夏見人已知曉,便恭聲答道:“還不見醒,霍管家已去請大夫了,這會王妃和那位正在屋子裡照看著。”
那位說得是誰,霍令儀自是知曉…
她什麼話都未說,隻是這雙桃花目中的情緒卻又冷上了幾分,就連先前抿著的唇線也跟著收緊了幾分。
知夏也未再說話,她伸手打了簾子,霍令儀便彎腰走了進去——
屋子裡頭的人瞧見她皆是一怔,一位穿著素色衣裙的年輕婦人瞧見她進來更是一驚,不過也隻有這一瞬的功夫,她便又恢複了如常模樣,一麵朝人迎來,一麵是跟著一句:“大姐兒您可總算回來了,你若再不回來…”
霍令儀看著她,袖下握著的手更是緊攥了幾分…
林氏!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等平了心下思緒,才掀了眼簾朝林氏看去…此時日頭正偏,屋中的光線並不充裕,霍令儀這一雙桃花美目仿佛泛著幾許幽幽冷光,無情無緒,無波無瀾。
林氏何曾見過這樣的眼神?一時之間竟被逼著退了幾步,聲也跟著停了。
霍令儀見到她這幅模樣才收回眼神,她不再看人徑直打了簾子朝裡頭走去。
“側妃…”
林氏聽到聲響才回過神來,她麵色一變,卻是此時才發覺自己竟被那個小丫頭逼著倒退…她麵上未有什麼變化,袖下握著帕子的手卻跟著收緊了幾分,眼瞧著那一塊還在晃動的錦緞布簾,眼中的神色便又沉了幾分。
那個丫頭,何時竟變得這樣可怕了?
…
裡屋的人先前也已聽到了外頭的聲響,等霍令儀進了屋子便齊齊朝她看來,坐在床邊的一位年輕婦人也跟著轉身看來。婦人約莫三十餘歲的年紀,穿著一身素色長褙子,全身上下並無多少裝飾,即便臉上滿是斑駁的淚水,卻還是無法遮掩她那一段美貌柔情。
“晏晏。”
許氏輕喚著她,聲音柔和一如舊日。
她的手中握著一塊翠綠色帕子,想去擦拭掉臉上的淚,隻是想著床上躺著的幼子卻又忍不住悲從心來,這淚也跟斷了線的珍珠似得,怎麼擦也擦不乾淨:“你弟弟他…”她已經沒了丈夫,要是連令君也出了事,那可如何是好?
霍令儀看著她這幅模樣,眼眶也忍不住紅了幾分…她快步朝人走去,等到人身前便蹲下了身子:“您彆擔心。”
她一麵說著話,一麵是接過知夏遞來的帕子輕柔得擦拭著許氏的臉,口中是跟著一句:“我已著人去請了李神醫,有他在,令君絕不會有事的。”
身後的林氏正打簾進來,待聽到“李神醫”三個字,她打簾的動作止不住便又停頓了一瞬。
等看到霍令儀朝她看來的眼神,林氏才回過神來,麵上也恢複成素日的模樣:“還是大姐兒有本事…”她這話說完便朝許氏看去,聲音恭謹:“姐姐放心,李神醫醫術高超,有他在,世子絕不會有事的。”
霍令儀見此也未曾理她。
她轉了身子朝拔步床看去,床上的小孩約莫才七歲模樣,小臉蒼白,往日的鮮活模樣歸為死寂。若不是還有那一口氣在,霍令儀隻當他和前世一樣沒了氣斷了魂…她思及此心下便又跟著疼了幾分。
霍令儀的手緊緊握著霍令君的小手,她還未曾說話便聽到外頭傳來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跟著是一道老邁的聲音:“我這都是造了什麼孽,我的乖孫兒啊。”
霍令儀聽到這個聲音,脊背卻又僵直了幾分,就連握著霍令君的手止不住也收緊了幾分。
作者有話要說: 首輔大人(點點頭):乖巧。
陸機:大人,您以前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