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2 / 2)

許氏回過神來,她輕輕笑了笑,而後是搖了搖頭斂了心下那起子想法,或許是她多慮了吧。

沈氏聞言便也未再說什麼,臨來張口也隻是一句:“那位柳家世子瞧著倒是不錯的…”

等到許氏和霍令儀告辭卻已是日暮時分。

這還是這麼多年,許氏在娘家待得最久的時候了…四人一路朝影壁走去,一路是說著話,還未走到便見不遠處走來一個男人。

男人約莫四十餘歲,穿著一身時下燕京城最富貴的錦緞,一手握扇,一手提著鳥籠,走起路來大搖大擺的整一副紈絝模樣。

“那老張家的蟋蟀王可真不是吹得,不過再厲害也比不過我的小霸王…”

男人正是現任英國公,許浩倡。

許浩倡一麵說著話一麵是又逗著籠中的鳥,口中是又跟著一句:“等改日我再尋思尋思他那處有什麼寶貝,一道贏過來。”

他這話說完也未曾聽到侍從答聲剛要擰頭看去,便見不遠處正有一行人走來,等瞧見其中的許氏和霍令儀更是一怔,這一怔步子也就停了下來。

許氏看著他這幅模樣,先前還帶著笑的臉此時免不得還是露了幾分難堪,這難堪之餘便又是幾分痛心…自己往日那樣英勇的哥哥怎得如今就成了這幅模樣?她想著往日嫂嫂和哥哥的婚事還是她極力撮合的,隻是哥哥如今這幅模樣讓她如何麵對嫂嫂?

她想到這眼眶止不住便又是一紅:“哥哥,你,你怎麼…”

許氏幼時得寵,父兄對她皆是又疼又愛,如今雖嫁為人婦這麼多年,可在麵對自己這位哥哥的時候總歸還是帶了幾分幼時的模樣。

許浩倡原先瞧見她們的時候便想逃了,這兩個一個是他的妹妹,每每瞧見他都是紅著眼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一個是他的外甥女,不是橫眉冷眼,就是彆過頭懶得理會他…無論是誰,他看著頭都大。

可他今兒個委實還是逃得慢了些,這慢了,自然也就逃不掉了…

許浩倡輕輕咳了一聲,他把手中的鳥籠給了身邊的侍從,跟著才邁步走了過去…隻是眼看著許氏這幅模樣,他著實也不知該說什麼,到底不是小時候了,小時候隻要拿顆糖果哄一哄就好,如今卻是沒什麼辦法了。

倒是霍令儀看著他這幅模樣,難得幫他說了話:“母親也莫怪舅舅,舅舅生性喜熱鬨,何況這些左右也不過是些無傷大雅的小事罷了。”

她這話說完便朝許浩倡端端正正得行上一禮,口中是又跟著一句:“舅舅。”

許浩倡看著半蹲在跟前的小丫頭,卻是實打實得嚇了一跳,這個小辣椒何時變得如此好說話了?竟然還會幫他說話?當真是日頭打西邊出來了…他是過了好一會才把那喉間想脫口而出的那句話伺咽了回去:“你起,起來吧。”

霍令儀聞言才起了身,她重新扶著許氏,眼卻朝許浩倡那處看去…眼前的男人依舊是記憶中那副紈絝樣子,十年如一日,沒有絲毫的變化。

隻是誰都沒有想到,就連她也從未想到…前世她在經曆那樣的事後,卻是眼前這個風流紈絝的舅舅找到她和她說:“小丫頭,離開燕京吧,不要為了任何人,就為了你自己,離開燕京去你想去的地方。”

那是頭一回有人和她說“不要為了任何人,就為了你自己離開這兒,去你想去的地方…”

那個時候她大概是動過心的。

可最終她卻還是拒絕了,這天下之大,可她又能去哪裡?她的親人都已經不在了,雖然她還活著,可也不過隻是一具驅殼罷了。

何況柳予安的話猶如在耳,若她真的離開了,那許家該怎麼辦?空有一身勳貴之名的許家,若是不被上位者所喜,覆滅不過是一朝一夕。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霍令儀看著眼前的許浩倡心中是感謝的,而因為這一份感謝,她也願意改變對他的看法。

等到霍令儀和許氏離開,許浩倡看著那漸行漸遠的馬車還是有些未曾回過神,呐呐而道:“這個小丫頭是不是吃錯藥了?”

沈氏聽他這話伸手擰了一把,她一雙眉眼仍帶著笑,口中卻是嗔道:“哪有你這樣說自己外甥女的?”不過她的心中的確也有幾分疑惑,今日的霍令儀實在太過不同,好在這一份不同的結果是好的。

“哎呦,疼…”

許浩倡忙轉過身子看著妻子,一麵是小聲賠笑道,一麵是從懷中取出一根金簪小心翼翼地給人戴上,口中是跟著一句:“這是我和人家作賭贏來的錢,寶祥樓中新出的款式,整個燕京也才這一枝。”

沈氏看著他這幅模樣,心也就柔了幾分,她手撫在金簪上,問道:“好看嗎?”

“好看。”

沒幾日功夫就入了八月,秋老虎的天依舊熱得難耐,屋中每日用的冰仍舊是不可少的…霍令儀躺在貴妃榻上,一手支著頭一麵是朝那扇屏風看去,一旁的紅玉低垂著眉眼握著柄團扇輕輕打著,等到那股子涼風襲了身,她才看著那道身影緩緩開了口:“怎得?柳管事成啞巴了不成?”

“我問你這帳是怎麼回事,嗯?”

霍令儀的語調微微上揚,透著一股子漫不經心,卻沒有人敢真的去輕視幾分。

“這帳,這帳…”

或許是要下雨的緣故,屋子裡悶熱的很。

屏風外頭的柳管事一麵拭著額頭上的汗,一麵是顫著聲繼續說道:“側妃近來身子不爽利,所以,所以這個月就多拿了些補品。”

“哎——”

霍令儀的喉間漾出一聲長歎。

她的指根稍稍蜷起敲在一旁的茶案上,一聲又一聲不急不緩,可在這悶熱的天氣裡讓人聽著總覺得心口生出幾分悶意。

她便這樣一麵敲著案麵一麵說道:“你也是家中的老人了,府中的份例該怎麼安排,你是知還是不知?”等這話說完,霍令儀是稍稍停頓了一瞬才又跟著冷聲一句:“你若是不知道,日後這位置怕是也不好坐了。”

柳管事原本聽著那聲就難耐得很,如今又聽得這一句忙跪了下來,連著給人磕了好幾個頭,口中更是迭聲說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郡主,小的知錯了。”

“知道就好…”

霍令儀重新換了個舒服的坐姿,跟著才又一句:“我知道你們都是林氏提拔出來的,有忠心是好事,可也該用在對的地方…朝堂上講究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其實咱們這府裡不也一樣?我啊,不處置你們不是覺得手上無人可用,是覺得你們終歸是咱們霍家的老人了,不少都還是看著我長大的,這才給你們留了幾分情麵。”

她說到這把扣在案麵上的手一收,聲線便又冷上了幾分:“可你們若是覺得我年少可欺,明裡暗裡做些不知規矩的事,那我也隻能收了這份情麵了。”

柳管事聽著裡頭傳來的聲,心下止不住又是一跳,這位郡主年紀雖小,可這份氣勢卻是比林側妃還要強上幾分…原本他的確是念著這位郡主年少可欺,自然還有一方麵是覺得一個還沒出閣的姑娘哪裡比得上掌了十餘年中饋的側妃?所以他想也沒想就做出了這些事。

可如今看來,眼前這位郡主哪裡是個可以欺負的?他想到這頭上的冷汗便又冒出了些。

這以後有些事還真是做不得了。

柳管事想到這便又定了幾分心,他又給人磕了幾個頭忙說了幾句投誠表衷心的話,跟著才問道:“那這回?”

“這個月超出了多少便從下個月的份例上扣,若是林側妃當真虛弱到非得整日吃用這些大補之藥,日後便隻能請她自己掏腰包了…”霍令儀這話說完是輕輕打了個嗬欠,跟著才又一句:“這話你親自去回,沒得旁人傳不清楚讓咱們這位側妃娘娘漏聽了什麼,日後可又該怪到你的頭上了。”

柳管事聽得這話隻覺得有苦難言,這還真是閻王打架,小鬼遭殃…

可他什麼也說不出,也什麼都不敢說,就如郡主先前所言,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要是還想在這王府待下去就不能做那牆頭草。

他輕輕應了“是”,等人發了話才往外頭退去。

等人退下,有人收了那扇屏風,紅玉便收了扇伸手扶著霍令儀站起了身,她手扶著霍令儀的胳膊,口中是跟著柔聲說道:“隻怕那位又該發脾氣了。”這幾日,容安齋那位可沒少發脾氣。

霍令儀聞言卻不過淡淡一句:“由她去吧…”

不過是幾句嘴皮子的功夫,敗壞得也不是她的興致。

“幾時了?”

“剛過申時…”

霍令儀輕輕“嗯”了一聲,她還未曾說話,倒是杜若打了簾子走了進來…她是先朝霍令儀打了一禮,跟著才又說道:“郡主,宮裡遣人傳了話,讓您明兒個和王妃進宮。”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更新應該在中午十二點,大家不要錯過,這三天的更新時間有點亂,等過了這三天照舊每晚八點更新~給大家筆芯~ゝo(*≧▽≦)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