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2 / 2)

“母後——”

周承棠輕輕翹了嘴,聲音嬌嬌卻是不依人這般說道,等秦舜英又柔著聲說了句好話放了行,她才笑握著霍令儀的手往外頭走去。

等出了未央宮。

周承棠便打發了幾個宮人退後幾步,她卻仍舊挽著霍令儀的手往前走著。長廊之下,她嬌俏的麵容微微半側對著人,一雙杏眼一閃一閃得顯露出一副靈動模樣:“我聽宮人說,你前些日子一個人跑去邊陲了,令儀,你可真厲害…那處外藩亂民這麼多,你可真不怕出事?”

女兒家的聲音很是動聽,話語之間也透著幾分擔憂與關懷…

可隻有霍令儀才知道眼前這幅嬌俏麵容下的人卻是早就對她藏滿了毒意和恨意,前世她在新婚之夜被柳予安拋棄,這燕京城中對她最為嘲諷的不是彆人,正是眼前這位安平公主。

新婚之夜——

她居高臨下得站在她的身前,帶著從未顯露於人前的蔑視和嘲諷俯視著她:“霍令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厭惡你?”

“你不過是個郡主卻處處受人尊崇、被人追捧…明明我才是這大梁最尊貴的公主,憑什麼世人隻看得到你霍令儀?”

“好在…”

“以後這燕京城再沒有你霍令儀什麼事了,什麼扶風郡主,什麼燕京第一美人,不照樣被柳予安說拋棄就拋棄?”

那個時候霍令儀才知道眼前這個人平素扮得一副姐妹情深,其實早在很久以前就對她生出了恨意…許是想到這些歲月裡的前塵舊事,霍令儀的心中還是忍不住生出了幾分厭惡。夏日的衣衫並不算厚實,她甚至能感覺到周承棠挽著她胳膊的手透過來的熱意,黏黏糊糊的就跟那林中的蛇一般,令人覺得難耐。

可不管她的心下是如何想的,麵上卻無半分變化。

她任由周承棠挽著胳膊,聞言也隻是笑說一句:“勞公主關心,家父屍骨掩埋於邊陲之地,於情於理我都該親自走這一趟…何況我如今不是已好好回來了嗎?”

周承棠聞言麵上的笑卻還是滯了一瞬,她哪裡是關心?她恨不得霍令儀死在外頭最好…從小到大,明明她身份最為尊貴,可所有人的眼中卻好像隻有一個霍令儀。父皇常常誇讚霍令儀不似尋常閨閣女兒,就連母後也時常拿霍令儀來與她比較,還有柳予安——

她想到建昭十七年,柳予安在瓊林宴上意氣風發的樣子,心下還是忍不住牽動了幾分…那樣好的一個人,怎麼就喜歡霍令儀了?

霍令儀她究竟有什麼好的!

周承棠想到這些,心中對霍令儀的不喜便又多了幾分…她才不想和霍令儀扮什麼好姐妹,她甚至就想按著身份不管不顧責罰她一頓!可母後先前的話還在耳畔縈繞,如今這信王府的人還真是動不了,不僅動不了,她還得為著父皇的歡喜繼續扮著姐妹情深。

她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等平了心下那些紊亂的思緒才開口說道:“隻是可惜了,我原本還以為等明年你過了及笈便能吃到你和柳翰林的喜糖,如今…”

周承棠這話還未說完——

霍令儀便止了步子,她半側著身子看著周承棠,先前還帶笑的麵容此時卻是一片冷清之色,連帶著聲也跟著低沉了幾分:“公主這話是何意?我與柳翰林不過是自幼長大的關係,何談什麼婚嫁?若是此話讓旁人聽見,還不知該如何誹語。”

周承棠何曾見過這樣的霍令儀?

往日霍令儀的性子雖然也算不得好,卻還從未這般給她置過臉色。周承棠的麵色剛沉了一瞬卻又思及先前霍令儀話中之語,她可記得早些時候霍令儀談起柳予安時的那副模樣,即便是旁人也能察覺出幾分情意,更何況是她…而且柳、霍兩家雖然未曾定國親事,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兩家是有這番意思的。

既如此,霍令儀今朝卻又是怎麼回事?

她心中思襯著,杏眼也跟著細細瞧了回霍令儀,待瞧見她麵上的不喜,周承棠的心中便又生了幾分疑,好一會她才低聲問道:“你…往日不是喜歡柳翰林嗎?”

霍令儀聞言也不過是淡淡一句:“我與他不過是從小認識罷了,何談什麼喜歡不喜歡?”她這話說完是稍稍停頓了一瞬,而後便掀了眼簾朝周承棠看去,口中繼續說道:“倒是公主,時常與我提起柳翰林,可是心慕於他?”

“你胡說什麼!”

周承棠乍然聽到這一句還是忍不住紅了臉,她總歸年歲還小,即便生於皇室比起旁人要多幾分心思,可提起這男女之事免不得還是亂了心。她是朝後頭看了眼,待瞧見那些宮人還規規矩矩立在後頭才鬆了一口氣,跟著便朝霍令儀看去,隻是她還未說話便又聽人緩緩說道。

“若是公主喜歡柳翰林,自顧便是,隻是切莫扯上我…”

霍令儀麵色如舊,連著聲調也未有一絲變化,可見是認了真:“你我二人也算得上是自幼長大,大抵知道我這人最是較真,今日這番話我且當做未曾聽到,往後若再是如此,我卻是不敢再進宮了。”

周承棠聞言,先前的氣卻還是消了下來。

她自然知曉霍令儀的性子,就是因為知曉,她才更討厭霍令儀…憑什麼她霍令儀可以為所欲為,就連她的麵子也不賣?可不管她的心中是如何厭惡,麵上卻終究還是撤了那幾分薄怒,如今可不是和霍令儀撕破臉皮的時候。

她袖下握著帕子的手又跟著緊攥了幾分,而後便重新換了一幅笑臉挽住人的胳膊,口中亦跟著柔聲一句:“瞧你,我不過是與你玩笑幾句,你卻當真了…罷了罷了,且不說這些了。前些日子我正得了些好東西,今兒個你且去瞧瞧,隻當我與你賠罪了便是。”

霍令儀見此倒也未再說話。

兩人繼續邁了步子往前走去,剛轉入長廊便瞧見不遠處走來一行人,打先的男子穿著一身太子服製,正是太子周承宇。

周承宇如今約莫二十餘歲,生得一副翩翩君子的溫潤模樣。他自然也看到了她們,輕微的一怔後便笑著朝兩人走來,等受了兩人的禮才開口說道:“這大日頭的,你們兩這是要去哪?”

周承棠聞言是笑喚他一聲“哥哥”,而後便又笑著說道:“母後與信王妃在宮中說話,我怕令儀無聊便打算請人去我那處坐會。”

“我瞧是你無聊才非得拉著扶風去你那處才是…”

周承宇這話說完卻是不動聲色得朝霍令儀看去,眼前的小丫頭比起記憶中好似又長開了幾分。即便此時霍令儀低著頭,可那微微垂下的細膩脖頸卻已顯露出了幾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風情…他思及此,負在身後的手忍不住又握緊了幾分。

周承宇往日也不是沒有肖想過霍令儀。

世人皆愛美人,他也不例外,何況霍令儀的美是如此的不同。

男人啊,最喜歡的便是手握這天下的權勢以及收服這世間的美人…而霍令儀恰好便是那等手握重權的男子最喜好的那一類。她麵容明豔、身段嬌柔,偏偏又有著這樣剛烈的性子、凜冽的風骨,若能收服這樣的女子日夜擁其入懷不知是如何有成就的一樁事。

可周承宇終究還是這大梁的太子。

大梁的太子可以享受美色,卻絕不能沉醉在這軟玉生香之中,何況霍令儀的性子太過剛烈終究不適合做他的太子妃…若是等他朝之日,他登基為帝,或許可以把她納入這後宮之中,再嘗一嘗她這一段風骨。

周承宇想到這也免不得覺得心下熱血翻湧,就連看向霍令儀的眼睛也越發多了幾分難言的情緒。

霍令儀自然也注意到了周承宇看過來的眼神,她折了一雙眉心卻仍舊未曾抬頭。自打先前見到周承宇的時候她便垂了臉,直到此時也不曾說上一句話,她怕她隻要一開口,便會泄露了自己的情緒…這世間,她討厭的人有不少,林氏、周承棠皆是她討厭的人。可若是說起厭惡,卻必定是柳予安和周承宇這兩人。

一個隻貪權勢,不念舊情。

一個身為皇室,卻為心中私欲毀人終身。

偏偏這兩人皆長得一副翩翩君子的溫潤模樣,無論是在朝堂還是在外人的眼中都是禮賢下士的君子。隻有霍令儀才知道,這兩人就是狼狽為奸的一丘之貉,一樣得令人惡心,一樣得令人厭惡。

周承宇自然未曾察覺到霍令儀的所思所想,他眼看著霍令儀還想再說話,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是一個內侍走了過來。

他走到周承宇身邊看了看霍令儀兩人,而後是低聲一句:“殿下,李首輔得了陛下親召,如今人已至章華宮了。”

周承宇聞言就變了臉色,章華宮是帝宮,父皇往日可鮮少在此處宣召過外臣。好在也不過這一瞬他便笑道:“先生離京三年,本宮倒有些想他了。”

他這話說完便看向周承棠,口中是又一句:“母後那處既然有人我便不去了,回頭你替我向母後請個安。”

等這話說完,他便也未再多言轉身朝來時路走去。

“令儀?”周承棠眼瞧著人走遠剛想邁步繼續往前走,便察覺到身邊的人還是一動不動,她心中有幾分疑惑便轉身朝霍令儀看去,等人回過神才又問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

霍令儀聞言倒是回過了神,她斂下麵上的思緒也跟著邁了步子,隻是一雙清冷的桃花目卻仍瞧著周承宇離去的方向。若是她未曾記錯的話,那處應該就是章華宮的方向…其實前世有樁事她一直不明白。

梁帝子嗣本就不多,朝中局勢分明,周承宇又是自幼便定下的太子,隻等梁帝百年歸去,這天下便是周承宇的天下…

既如此——

周承宇又究竟是為何要在之後如此針對李懷瑾?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開始繼續老時間晚上八點更新,筆芯~

感謝筱筱筱筱光、大豐色、我是你的微末吖、豬豬、小仙咩幾位小寶貝的營養液~感謝雨萌、詩詩是個萌妹紙、雪霽天青、小胖子喵、萌爽少女、鐘愛小甜餅的地雷~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