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1 / 2)

霍令儀聽得這話, 麵上的神色卻是一頓。她知曉無論是父王還是母妃, 對柳予安都是心生好感的,當年父王還時常與她誇讚起柳予安的品性。

可誰能想到就是那樣一個看起來霽月光風的男人,卻令前世的她步入到那樣的境地?

她袖下的手握著一方帕子,目光卻未有半分偏移,一眨不眨得朝人看去…外間的寒風好似更加凜冽了幾分,打在那樹枝上的聲響也越發響亮了, 而霍令儀便這樣看著霍安北輕聲說道:“父王,您不在燕京的這幾年發生了許多事,柳予安已娶了安平。”

這事…

霍安北早已知曉。

他這一路回來自是免不得要打聽家中人的境況, 待知曉柳予安娶了周承棠的時候, 霍安北的心中卻是有幾分不舒服的。信芳是他自幼看著長大的,無論是品性還是為人都是無需說的, 倘若長女要嫁人,自然是要嫁給信芳這樣的郎君…可偏偏這樁婚事卻落在了旁人的身上。

那個時候——

他就在想,當年信芳娶周承棠的時候,晏晏該是怎樣的難過?

他這長女素來驕傲, 從來對這燕京城的男子都是不屑一顧的, 唯有對信芳是不同的…從小到大, 他看著長女長大成人, 也看著她對信芳的感情一日又一日的增添。隻是還不等他說話, 便又聽得霍令儀說道一句:“就算柳予安不曾娶周承棠,我也不會嫁給他。”

霍令儀這話說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卻是讓霍安北愣了一回。

燭火依舊輕輕晃動著——

霍安北看著霍令儀麵上的堅定,卻是低聲問道:“為何?我記得你往日待信芳…”

霍令儀仍舊握著那方帕子,她有心想把前世的話同人說上一回,讓父王知曉那個男人的真麵目,可臨來開口她也隻是說道了一回:“當年我與母妃去柳家做客,柳家遠不如我們所看到的那般…那個文遠侯看起來溫潤,私下卻是個寵妾滅妻的混賬,還和他的妾氏肖想讓女兒嫁給那位二公子。”

“還有那位侯夫人也是明麵一套,背麵一套…”

“這樣的家宅,女兒委實不敢嫁。”

霍安北卻不曾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事,他溫潤的麵容閃過幾分怒色,手撐在紅木案上剛想重重拍下,待瞧見霍令儀便又忍了下來…可他雖然忍了下來,麵上的神色卻依舊是黑沉著的,就連薄唇也一直緊緊抿著,待緩過心下那口子氣他才開了口:“那個混賬東西也不過是看在你無人可依才敢生出這樣的齷齪思想!”

得虧得那柳予殊如今已經廢了,若不然他也不會放過他!就這麼一個混賬無賴也敢肖想他的女兒,真是吃了他熊心豹子膽!

霍、柳兩家因著先輩的緣故素來交好…

可霍安北雖然喜歡柳予安,對他那位父親卻從來都是看不起的,柳開庸此人裝得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肚子裡卻沒有半點墨水,和他那個兒子相較起來差得實在是太遠了些。隻是原本他以為,憑借霍家在燕京的地位,信芳必定能護晏晏周全才是。

終歸還是因為他的緣故…

倘若他未曾出事,那些宵小之輩又豈敢打他女兒的主意?霍安北想到這,心下是又歎了口氣,卻是又過了一會,他才看著霍令儀說道:“你受委屈了。”

霍令儀聽得這話卻隻是笑著搖了搖頭,她的眉目依舊含笑,聲調也很是溫和:“父王,女兒並沒有覺得委屈,相反女兒覺得如今很好,您該替女兒開心才是。”

李家的風氣和品性自是不必說得,單看如今長女的麵容便可知曉她如今事事順意。

隻是——

霍安北看著長女麵上的笑容,免不得還是問道一句:“你已經知道李懷瑾的身世了,晏晏,你不怕——”

“父王…”

霍令儀還不等人說完便已攔了人的話:“女兒喜歡他…”她說這話的時候,麵上的笑容仍舊未曾消下,聲調卻是又添了幾分溫和。

她的手撐在小腹上,口中是沒個停歇得繼續說道:“我知道未來輸贏未分,結局難定,若贏,自是盛世清平、闔家歡樂。若輸,憑借周承宇對我們的恨意,必定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這些我都知道,可我還是想陪著他…”

“這幾年來,全因為有他在我的身邊,才能讓我事事無憂…”霍令儀說到這是又朝外頭看去一眼,門扉緊閉,可燭火打在那處隱約還能瞧見一個身影,她便看著那個身影輕柔著聲調繼續說道:“您問我怕不怕?自是害怕的,可我還是想陪著他。”

霍令儀說這話的時候,心下卻是劃過一個念頭,當年她嫁給李懷瑾的時候,也沒有想到有一日竟然會這樣喜歡他,喜歡到再也不能把他放下。

霍安北從未見過這樣的霍令儀,在他的記憶中,縱然是對信芳,晏晏都不曾露出過這樣的神色…他張了張口,有心想再說些什麼,可臨來開口終歸也未曾吐出一個字。他的確不喜歡李懷瑾,這個男人的心思太過難測,倘若他為君主,那麼於他們這些臣子和天下的百姓而言的確是一件好事。

可對於晏晏…

這個他最為疼惜的長女,他總怕日後她會受傷,何況說到底,他終歸還是不希望女兒會涉入這一場奪位之爭中。

不過他終歸也未再說道什麼,無論他心中是怎麼想的,都抵不過一句“她喜歡”。

再者——

如今晏晏已有了他的孩子,這份情意又豈是說斷便能斷的?

罷了…

霍安北是取過桌上那杯茶盞又用了一口茶,而後他才又看著霍令儀問道:“這些年你母妃可還好?”縱然他從旁人口中已知曉了幾樁事,可總歸也不及親自問霍令儀一回。這四年間,除了擔心長女,他最放不下的便是…她了。

她的身子本就體弱,又最會多思,也不知這些年,她究竟過得好不好。

霍令儀聽得這話,眼眶卻是忍不住一紅,她抬眼看著人,口中是輕輕說道:“邊陲傳來您死訊的那段日子,母妃連著幾個月也未曾睡好,她身子本就不好,那段時間更是整日纏綿榻上,後來倒是好了許多,隻是她雖然嘴上不說,可我心中明白,她還是想您的。”

“好幾回女兒回去看她,她歇著午覺都在喚您的名字。”霍令儀說到這,卻是又停頓了一瞬,而後是又把林氏這些年做得那些事同人說上了一回,待說完,她是又跟著一句:“這些年,林氏裡裡外外不知行了多少事,隻是礙著令德和令章的關係才一直縱容著她。”

“如今祖母把她禁於容安齋中。”

這些事,有些霍安北已從他人口中知曉,可有些卻是頭一回聽到…他卻是未曾想到,當年夢嫻生產血崩竟然也同林氏有關。

霍安北想到這,原先那溫潤的麵容此時卻是掩不住的暗沉,就連握著茶盞的手也多用了幾分力道,待又過了一會,他才緩下心神和霍令儀溫聲說道:“我知曉了,如今你身子重,最重要的便是好好養胎,這些事就不必操心了。”

等這話一落——